林宁撑着下巴算了算,从薛岭的记忆中得知,这会儿的薛蟠才六岁多,薛宝钗四岁。薛岭离家已经好几个月,乃是出门去了趟西北。以薛家如今的情况,自然不是每件生意都需要薛岭亲自去。但这次不同,这次关系到整条江南到西北的产业链。
只是不凑巧,事情办完在回程的路上碰上了百年难遇的大雪。薛岭之前为这条重要的商业路线劳心劳力,身心俱疲,又是素来在南方呆惯了的人,这一温度骤降就病了。且越病越重,一命呜呼。
本来就是刚通畅的商业路线,没个两三年的时间还健全不了。薛岭这一去自然也就慢慢没了。偏薛家其他的产业虽多,但大多数人安分守己,为薛岭所用,是因为敬重的乃是薛岭这个人。薛岭一去,薛蟠哪里架得住这些人。一些老奴或者是与卖身契在手的也就罢了,其他的雇佣关系的,却是留不住。关键是薛蟠还是个不成器,性情还乖张胡为的。
人才流失,家业颓败就成了顺其自然的事情。
林宁轻声叹气,突然十分能够理解薛岭的心情。祖上起的家底,自己一手撑起来扩展开打下来的商业王国,被一个败家子全给毁了。偏这个败家子还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这糟心的啊!怕是那会儿如果薛岭不是已经死了的灵魂状态,可以再死一次。
好在她穿越来的是在前世薛岭病重之时,现在病好了,薛蟠也还小,一切还来得及。
“路通了,通了!”
客栈隔音效果并不好,因此外头的声音传的很快。客房里的人纷纷开了门,林宁随手将练的字丢进火盆少了才推门出去,只是这刚走出去一步,便见薛松跟了上来,“老爷!”
林宁将双手藏在袖子里暖了暖。这大冷的天气,竟然有人代劳,他就不出去,于是道:“你去打听打听具体情况。”
说完便又回了客房。好歹客房堆了两个火盆,与外面不可相提并论。
没一会儿,薛松便回来了。
“山石已经没了,雪也停了几日。官道上的积雪都派人清理了。衙门的人去看过,说可以通行了。”
林宁点了点头。
“老爷,我们是现在启程,还是歇几日?老爷这病才刚好呢。”
林宁摆摆手,“无妨。你嘱咐下去,都收拾好东西赶紧上路吧。这会儿时辰还早,我们走快些,还能赶在天黑前进城。”
薛松有些犹豫,“要不明日再启程吧。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老爷现在病是好了,却更要注意些才是。我们时间上也不急,何苦如此赶路。”
“这小镇条件有限。城里会好很多。再说……”林宁一笑,“我出来时间已经很久了。蟠儿和宝钗怕是想我得紧。”
这一说,薛松才闭了嘴。想到家里的小少爷小姐,呵呵应了。薛松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不到半个小时,林宁就已经躺在了温暖的马车里。看着自己身下柔软的棉被和怀里的暖壶,林宁只觉得这可比呆在简陋的客房里要舒服多了。
西北入关,一路南下,到金陵时,足足花了一个月。
马车咕噜咕噜地走在金陵的青石道上。许是觉得终于回家了,薛松连同其他下人都洋溢着一份喜气,便是不说话,面上也带着几分雀跃。
“小爷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拿你的作业是你的荣幸,你别不时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十分的熟悉。林宁皱了皱眉。薛松浑身一震,他坐在马车车辕上,早就看到了,是……自家小少爷。
薛松下意识地想要下车,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回过头去,便见林宁面色铁青,硬着头皮说:“老爷,许是……许是那人欺负大爷,不如奴才去瞧瞧?”
林宁不置可否?欺负?在金陵的地界,只有薛蟠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敢欺负了他?说什么去瞧瞧,怕是想去救场吧。
林宁一句话也不说,让车夫停了车,便跳了下来。只见前头河边,几个小厮将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困在中间。薛蟠一脚踹过去,“给我打!说谁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呢!我就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给我打!”
有了薛蟠这一声号令,小厮们一哄而上。那男童虽有些蛮劲,可到底年纪还小,没两下就被人打到在地,却十分有骨气的抱着头,便是面对众人的拳打脚踢也闷声不吭。
林宁眼睛一眯,这伙小厮年纪也不大,平均十一二岁。可却是打人的好手,一拳一脚哪儿疼往哪儿踢。那熟练度,想来这种事情没少干。林宁突然想到薛蟠虽如今小小年纪,却已经惯会称王称霸。
薛岭成亲不晚,可子嗣来得却晚。薛蟠是薛岭和薛王氏成亲十年后才盼来的,自然疼之宠之,尤其薛王氏,因得了这个儿子才越发有了底气。否则即便她身后有王家撑腰,也多的是人说嘴说舌。因此不免对薛蟠就更加宝贝了。
尤其在金陵这等地方,早年也一样祖籍金陵的四大家族,贾史王薛,其余三家这几代都搬去了京城,金陵唯留下了薛家。自然俨然成了薛家的天下。在自家的地盘上,谁人见着薛蟠都是捧着敬着,这样的环境,越发使得他自觉高人一等,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偶尔有那么几个不识相的,总会被他收拾了。
他收拾的方式也简单,直接让小厮将人打一顿。人家越是打的疼了,叫的欢,他越高兴。一两次后,小厮们也摸准了自家这位小爷的脾气。打人就专往最疼最要害的地方打。这样人才会嚎叫得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