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身子一颤,抬头看着林宁。
“世人皆有怜悯之心,却也要看是对谁。若是有人砍了你一刀,你命大没死成,难道他便算无罪了?”
云苓唬得面色煞白,扑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知错!”
算起来云苓本是伺候王子胜的丫头,王子胜成亲后便一边伺候王子胜,一边也伺候沈氏。这样的身份大多是通房丫头的配置。云苓好的一点是,她没有别的心思,大约是自幼受奴性教导,她不像其他人一直想着怎么爬床。对于是否“上位”这等事,她一直是听命的思想。
若是主子抬举她,她会接受。若是主子不主动安排,她也不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只一心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林宁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起来吧!去看着翡翠,她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云苓一愣,竟有些不大明白林宁的意思。林宁并没有打算解释,云苓也不问,接了命令退出去。
次日一早,林宁在丫头的伺候下梳洗过,云苓便进来禀报。
“昨儿大爷虽发了话,却没直接说要处置了翠姨娘。大奶奶睡过去了,苏嬷嬷不敢自专,只让翠姨娘回去了。翠姨娘连夜去找了二奶奶,似是想让二奶奶求情。二奶奶没见她,让丫头把她请了出来。”
林宁点头,又问:“出事之前,翠姨娘有没有和二奶奶或者二奶奶身边的人见过面?”
云苓略感讶异,“大爷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王家对待女儿素来不看重,教养缺乏,甚至这一辈中的两个女儿都只当做是家族联姻的工具。因此才导致了以后一个王氏的胆大心狠,一个薛王氏的无能。但王家对儿子全然不同。连带着为儿子找的媳妇,不论是沈氏还是闵氏,都称得上世家做派。
王家风骨气节虽与林家截然不同,但治家驭下还是很能耐的。内院勾心斗角难以避免,但却和后来如同漏斗一般的贾家不能比。
这样的环境,有外院的吩咐,若没人故意将消息透露出去,有心撺掇,他不信一个身契尚在沈氏手里,由沈氏抬举起来,在府中无别的靠山更没什么宠爱的小姨娘能知道消息,又能有那个胆子借此故意刺激沈氏。
云苓倒是并没有多想,说完后便觉得自己太过冒失,低下头去,言道:“翠姨娘和二奶奶身边的银杏姐姐交好。昨儿两个人在一处说了好半晌的话。”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了。林宁摆手,“你去看看大奶奶那边怎么样了。若是大奶奶精神还不错,便告诉苏嬷嬷一声,我昨日说的话是当真的。”
翡翠不能留,也没必要留了。便是留着翻出了真相又如何?闵氏并不曾出面,更不曾说什么做什么。最多也不过是舍了一个银杏。一个丫头罢了,没有银杏,也有金杏。
林宁一叹,打开门正要出去,便见王仁小小的人儿跪在院子里磕头。林宁愣了一会儿。王仁见林宁出来,面上一喜,爬起来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贴着林宁的大腿,拉着林宁的手道:“父亲没事了吗?”
林宁低头,看着眼下这个不足三岁的小豆丁,突然明白,如今的王仁还不是那个王仁。现在一切都还早。要说王仁小时候,也是由王子胜教导的,虽算不得聪慧有加,却也并非是顽劣不堪的性子。奈何王子胜死的太早,彼时王仁不过六岁。偏偏沈氏产后伤身,再受了打击也相继去世。
六岁后跟着王子腾,在王子腾和闵氏有意无意地引导之下,能不长歪吗?王仁若不长歪,这可是王家的嫡长孙!
想通了关键,林宁倒是将心里那点对原本的王仁的印象抛开了去,摸了摸王仁的头,“父亲没事。仁儿方才在做什么?”
“请安。他们不让进去。”
林宁转头看向跟着王仁的奶娘。奶娘忙解释道:“哥儿想给大爷请安,只是大爷刚遭了罪,老爷内院外院都传了话,大爷需安心休养。奴婢怕扰了大爷,便让哥儿在院子里给大爷磕个头,也算是尽了哥儿的心意。”
王仁柔软鲜嫩的小手抓紧了林宁,“他们说父亲病了,母亲生了妹妹也病了。”
这么大的孩子,哪里懂什么中毒的事,也只能告诉他是病了。
“仁儿害怕。嬷嬷不让我进去瞧母亲。父亲,我不要妹妹了,我只要父亲和母亲。”
林宁有些惊讶,再过两个月才满三岁的孩子,已经能将话说得这么利落。又有些心疼。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下人也不会告诉他,可孩子最是敏感,他能感觉出周围的气氛,大约也有那点意识到父母差点都没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没了,只当都是因为小妹妹。
王仁将他的衣袖抓得忒紧,脸上既害怕又担心,双眼盈水,眼泪在框里打转,看着王仁,不敢掉下来。
林宁心一软,弯身将他抱起来,“不怕!父亲在,母亲也在。母亲是生了妹妹累着了,需要休息。仁儿也不想打扰母亲睡觉,是不是?”
王仁想了想,点了点头。
林宁一笑,“那以后若是母亲还在休息,仁儿就去看看小妹妹,帮母亲照顾妹妹,这样母亲就不会那么累了。”
王仁小脸儿雀跃起来,他可以帮到母亲啊。竟然是有一种被予以重任的感觉,有林宁的安抚,方才那点害怕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会儿竟是握紧了拳头郑重其事道:“好!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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