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从医院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周枕月望着穆雪衣的眼睛许久,她在她的眼底,已经完全看不到以前的柔弱和退让,反而多了一些和自己很像的戾气。
那种只有在商业场上和对手博弈时才会有的戾气。
“可是……”周枕月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被风雨打得乱颤的枯树枝,“我真的不希望你逼自己做违背本心的事。”
“我没有违背我的本心。”穆雪衣仍然紧紧地盯着周枕月,声音很轻,“我的本心告诉我,伤害过你的人,都该死。”
听到穆雪衣口中说出“死”这个字,周枕月呼吸一滞。
看到周枕月似乎是紧张了,穆雪衣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啦,现在是法治社会哎,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周枕月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穆雪衣的声音又转低:“况且,看他们生不如死地活着,难道不比直接死了……更有意思么?”
窗外的雨下得又大了一些,淅淅沥沥的声音更加密集。
穆雪衣笑了笑,“阿月,是不是觉得我变得有点可怕?”
周枕月扶着床沿,稍稍向前坐了一点,把手放在穆雪衣滚烫的手上,嗓音低沉而温柔:“我从来都不觉得你可怕,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可以在穆家做你想做的事,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一个人撑不下去了,也可以随时告诉我。不管有什么困难阻在中间,我都会过来,接你回家。”
穆雪衣强忍着酸涩的眼睛,握紧了周枕月的手,故意笑得很灿烂的样子。
“那等我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完,我再回去继续给你写情书,好不好?”
周枕月的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好。”.
第二天下午,如穆国丞所说,沈怀星到了穆家来探望穆雪衣。
沈怀星进门时,穆雪衣努力地想爬起来,撑着床沿的手上还贴着扎过吊针的胶布。
“你别动了,”沈怀星紧走几步到床边,扶住穆雪衣,“好好躺着吧。”
穆雪衣向沈怀星低了低头:“老师,好久不见。”
沈怀星坐在床边,帮她垫好枕头,“是很久不见了。我也是才听说你出了车祸,没能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你,心里还挺愧疚的。”
穆雪衣靠在床头,半晌都没说话。
过了好阵子,她才轻笑了一声:“老师,我记得上一次见面和您说过,我和您是绝对再没有可能的了。我爸爸提出要和沈家联姻的时候,您为什么不拒绝呢?”
沈怀星也没想到,还没寒暄两句,穆雪衣就这么单枪直入地质问她。
她愣了愣,“我……”
穆雪衣喃喃道:“如果您直接拒绝,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了,不是么?”
沈怀星岔开话题:“雪衣,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院子里转转吧。”
有时候,没有直接回答,也算是一种回答。
事实很明白了,沈怀星不是不知情。她知情,而且纵容穆国丞做这些事。
就跟她之前纵容穆如晴一次又一次威胁她一样。
心底里对于这份旧情的最后一点顾念,好似也完全消逝了。
穆雪衣的脸上却绽开了一个笑:“好啊,去院子里。”
沈怀星见穆雪衣没有再追问,舒出一口气,扶起她,小心地搀她下床。
两个人到了院子里,在阳伞下的茶几旁坐下,沈怀星主动沏了一壶花茶给穆雪衣倒好。
穆雪衣的额头和手腕脚踝都缠着纱布,行动不方便,沈怀星直接端起杯子喂到了她的嘴边。
穆雪衣看了沈怀星一眼,竟顺从地含住杯沿,小小地抿了一口。
看穆雪衣没有拒绝,沈怀星以为她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心里涌上一阵暖意。
“雪衣,我和穆伯父说过,婚事不急,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沈怀星试探着伸出手,想握穆雪衣的手,覆上她手指时,对方也没有躲闪,“我们之间的裂痕可以慢慢修补,我可以等,等你像以前一样爱上我,然后心甘情愿地和我结婚。”
穆雪衣轻轻一笑,点头:“好啊。”
沈怀星喜出望外:“你答应了?”
“我答应啊,”穆雪衣支着下巴,好像一直在笑,“反正我现在和周枕月也没有可能了,老师你又这么好,爸爸也想我这么做,我为什么不答应呢?”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孩子,沈怀星想起了她大学时的样子。
和现在差不多,依然是烫着精致弧度的微卷长发,苍白到显出一点病态的皮肤,细瘦的脖颈与手腕,笑得弯弯的眼睛。
只是……好像又不太一样。
沈怀星说不上来现在的穆雪衣变得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感觉哪里变了。
可随即,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又能有什么复杂的心思。
“老师,”穆雪衣主动叫她,“我可以求您帮我一个忙吗?”
沈怀星回过神,温润地点头:“当然了,你说。”
穆雪衣:“爸爸怕我又跑出去联系周枕月,所以禁了我的足。我听说过两天岸阳大酒店会开一场拍卖会,你知道,我和爸爸关系不好,我想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一件礼物回来送给爸爸。您能不能帮我和爸爸说一下,那一天允许我出去?你放心,我也不乱跑,你带我去拍卖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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