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拿着饼干和面包充饥。
穆雪衣拿着一块干面包,一口咬下去,感觉像是咬在了橡皮胶上,又冷又硬。
周枕月从她手中拿过那只面包,串在清洗干净的长树枝上,放到火舌上烤了一会儿。等烤得热脆,她耐心地吹温,才递给穆雪衣。
“谢谢阿月。”
穆雪衣啃着暖呼呼的面包,含糊不清地咕哝。
周枕月轻轻地笑了笑,揽住穆雪衣的肩,“过来,让我抱着。”
于是穆雪衣咬着面包往这边蹭了蹭,靠进了周枕月的怀里。
周枕月摊开右手,接在穆雪衣的胸口处,让她啃面包时落下的碎屑都掉进自己的掌心。
葛薇浓默默地看着她们,眼底映着火堆的光,微微出神。
她跟着穆雪衣有一段时间了。
印象里的穆雪衣,虽然看起来柔弱,但行为处事实则非常狠厉干脆,人也颇有城府,不失厚黑。
她从来没有见过穆雪衣像这样,窝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原本无法看透的深邃眼睛,忽然变得比初春的小溪水还要清澈。
葛薇浓回忆起之前。
她和穆雪衣的相处,似乎总是穆雪衣在主动掌控着一切。
然而,穆雪衣和周枕月在一起时,却心甘情愿地,把掌控权交给了周枕月。
……这是何等的信任。
才会让一只刺猬,把肚皮露在对方的利爪之下。
“利爪”这个词在她脑海中闪过的刹那,她忽觉有些不妥。
她的刻板印象似乎总让她认为,作为穆氏的对头,周家人对穆家人应是时时竖着利爪的。
可是周董事长对二小姐……
那简直是恨不得能把她装在自己兜里,捧在自己心尖。
葛薇浓不禁又想起下午砍树时的情形。
周枕月坐在大雪里,下巴微抬,清冷得像玉石雕出来的一样。
她和自己说着那些话的时候,神色从容淡然,不卑不亢,非仰非俯,明明是个上位者,却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气。让人觉得,这样一个不矜不伐的人,她说什么,似乎都是有着大道理的。
强者的光环气场,理当如此。
她就是坐在那里说红烧牛肉面比老坛酸菜面好吃,听的人怕是都要连连点头。
葛薇浓叹了口气。
怪不得她家二小姐会像一只大兔子一样在周枕月怀里拱来拱去了。
周枕月这样一个女人,搁哪个姑娘不想在她怀里拱啊。
她笑着摇摇头,别过目光。
第一次,不再以监视的角度去看那两个人。
泡面已经煮好了,散发出浓郁诱人的香气。
周枕月煮的是两包的量,她刚刚又折了一个碗,把面分成两份,递给葛薇浓和林可妮一份。
穆雪衣用周枕月背包中餐具包里的勺子,舀了一些泡面汤,吹温了,第一口先喂到周枕月嘴边。
周枕月抿了一小口。
穆雪衣眼睛笑得弯弯的:“阿月,香不香?”
周枕月垂着眼,火光映照下,每一根睫毛都裹着温暖的光。
“好香。”她笑着说。
穆雪衣又举起锡纸碗,“你吃面。”
周枕月摸了摸穆雪衣的头,温声说:“你吃吧,你吃剩下的我再吃。”
“怎么能让你吃剩的,”穆雪衣用那只不太利索的手捏起筷子,“这样吧,你吃一口,我吃一口,一起吃。”
周枕月没有过多推脱,主动从穆雪衣受了伤的手中接过筷子,端起锡纸碗,在怀里人的耳边说:
“我喂你。”
馥郁的气息吹在耳畔。穆雪衣脸红了红,嗯了一声。
吃了热汤热面,四个人都暖和了不少,再加上面前这堆烧得旺旺的火,听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看着屋檐那侧漏下的大雪,竟让人一时生了些惬意出来。
夜也深了,趁着身上还暖和,她们陆续开始准备睡觉。
这种时候必须保存体力,充足的睡眠是非常重要的。
葛薇浓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入睡,她自觉承担起保护众人的责任。若有山间小兽误入,她需要在那里拦着。
林可妮还是坐在葛薇浓旁边眯着。虽然她和葛薇浓交流很少,但她还是本能地去依赖葛薇浓。
她好像打心眼儿里相信,如果这个女人可以帮自己打跑那个猥琐的男客人,那么也可以带自己走出眼下的险境。
睡之前,葛薇浓搜集了四个人的通讯设备,都给了穆雪衣。穆雪衣因为腿的原因基本不怎么能活动,位置比较固定,也比较闲,可以一直盯着信号的情况。
穆雪衣睡之前又挨个试了一遍对讲机和手机。
依旧是收不到任何信号。
她把对讲机放在脚边,趴回周枕月怀里,打了个一个哈欠。
周枕月拍拍她的背,压低声音说:“快睡吧。”
夜寂静了。
柴火还发着轻微的燃裂声,透过那侧没有屋檐的屋顶,可以看见窄方的一块浓墨乌黑的夜空。
大雪点缀在那里,像是把鹅毛洒在了幽黑的井中。在肉眼可及的方寸之地,绣出一张颇有诗意的花点纹布。
等那边的两个人都入了眠,穆雪衣的眼底,才流出心底深处的愧疚。
她闭着眼,把脸埋进周枕月的肩窝,小声说:
“阿月,其实……我今天一直都想和你亲口说声抱歉,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要不是我乱跑,也不会把你拖累到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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