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衣的戒心太重了,她从骨子里就不相信任何人。
只有一个人在倾注付出的恋爱,能走多远呢?
周枕月作为一个商人的理智告诉她,风险过大的投资必须远离,做这种无望的期待是很危险的,她应该及时抽身。
她看着病床上的穆雪衣,指尖掐入掌心,轻声说:
“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趁时间还早,趁她还没有陷得太深。
穆雪衣愣了愣。
随即,她笑了起来,说:“好。”
明明是如释重负的表情,眼底却含着泪。
周枕月怕自己会反悔,很快离开了那里。
头都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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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枕月过了行尸走肉般的一个月。
她的生活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回到了最开始,画布都是黑白的那种日子。
有时候会突然走到落地窗前,莫名其妙地向下看,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一看就是一下午。
江边公寓已经没有那个人了,可她还是不习惯回老宅,天天躺在穆雪衣躺过的那一侧床沿,抱着还残有栀子花香的被子失眠。
李璐璐给她介绍了新的女孩子,她逼着自己去见了。
俩人一顿饭吃完,她连人家女孩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
吃完饭,她一边走一边出神,那女孩子走上前,试探着抓住她的手。
几乎是挨上的一瞬间,她就躲开了。
躲开时来不及想,躲开后才想明白,原来经历这么长时间,她习惯的不是“牵手”,而是“牵穆雪衣的手”。
周枕月不禁苦笑。
或许穆雪衣对她的温柔都是假的,可她对穆雪衣的依赖与爱,却是真的。
穆雪衣对她呢?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任务吗?
周枕月想,如果穆雪衣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那一定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吧?
或许有一天,雪衣又会找到她,说:阿月,其实我也挺喜欢你。
本来已经不抱期待了,可这个念头一出,她又忍不住抱着这样的期待,惴惴不安地开始等待。
等了大半个月。
十多天后,真的有人找到了她。
但不是穆雪衣,是一个陌生的女孩,看起来和穆雪衣同龄。
她就站在那棵穆雪衣常常守着的树下,在周枕月走过时叫住了她:“周总。”
女孩说,她叫钟婉,是穆雪衣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周枕月便改变了轨道,带着钟婉去到附近的咖啡店小坐。
钟婉说:“雪衣在医院,您不去看看她么?”
周枕月:“我知道她在医院。”
钟婉:“不是之前那次,她又进了一次医院。”
周枕月皱眉:“什么?”
“她上次出院回家,因为和您分手了,她爸爸和她姐姐对她的态度非常恶劣。她本来一直忍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后来有一天,穆如晴谈及您的时候,用了极其肮脏下作的词汇来说您,雪衣就跟突然被点炸了一样,拿啤酒瓶把穆如晴砸得头破血流。穆如晴气疯了,还了她三个啤酒瓶,她就又被送进了医院。”
周枕月久久说不出话。
钟婉支着下巴,说:“周总,我不知道穆国丞和穆如晴在打什么算盘,也不知道您和雪衣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雪衣真的非常在意您。”
周枕月:“她……在意我吗?”
钟婉点头:“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在意一个人。说实话,以前她也交往过一个老师,但我始终都觉得她不是真的爱那个老师。你应该知道,雪衣很缺来自于母亲、姐姐这类长辈的爱,所以她遇到一个肯对她好的长辈,就会忍不住去寻求关怀,混淆了自己的感情。”
周枕月:“你说这些,是想说什么?”
钟婉:“我的意思是,雪衣在感情上很迟钝,很笨拙。她总是弄不清自己在喜欢谁、或是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人。我告诉您这个,是不想因为她的迟钝,让她错过了您。”
喝完咖啡,钟婉拿起包准备离开时,周枕月致谢:“谢谢你特地大老远过来,告诉我这些。”
钟婉笑了笑:“不客气。毕竟……这是她在穆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和穆如晴动手。”
周枕月的心砰砰乱跳。
第一次……
这个字眼真是让人忍不住心动。
第一次,就意味着这个人以前从不这样,却独独为了她破例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她的心里特殊的、例外的、重于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她能相信穆雪衣也在喜欢着自己吗?
周枕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思考,自己拥有多少筹码来打这样一个赌,赌穆雪衣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想了一晚,终于想明白了。
感情这种事真的和做生意不一样,她没有办法用规律与公式去衡量与推演。
抱着还有淡淡栀子花香的被子,她呼出一口气,做下了决定。
就算手上一个筹码也没有,就算这场“投资”最后大概率赔得血本无归,她也想要把穆雪衣留在身边,用她的全部去为她们赌一个未来。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之前没有记备忘录的习惯,但今天新建了一条。
——【我爱她。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永远无法否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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