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向二儿子,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半晌没有动弹,儿子的意思她明白了。这是说自己不仅要用情捆住他们兄妹,捆住皇室,还要用情分捆住之前的许多老关系,就像是谢流云……早年都是有情分的在的。如今容她三分,忍她三分,让她三分,便是真有冲突之时,尚有情分可谈,那万事就有转圜的余地。
“你说的对!”太后抬手重重的拍在郑王的肩膀上,“你说的都对!倒是为娘这段时间急躁了。你且去吧,娘知道怎么做了。”
郑王走出皇宫,心绪稍微放松了一些,回去就跟大孙子道:“回头去找你那个小友玩的时候告诉他,欠的人情这次一并还他了。”
乌守疆正色拱手,“谢祖父!”
郑王抬手想落在孙子的头上,但到底是收了手了,“下去吧!”
太后的恩典来的很快,晚上的时候打发了贴身的嬷嬷过来了,说是晌午的时候睡了一觉,梦见安阳郡主了,醒来心里就不好受,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到底是叫你们受了委屈了。如今想来,确实是对不住故人。又跟孙氏说,“既然你不愿意孩子掺和这些事,那以后绝对不勉强了。本来想着,咱们几代人的交情,我们都拿桐儿当自家的孩子一样,只希望这交情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孙氏就接话,“当年皇室单薄,如今却已是人才济济,外臣再掺和,就是逾矩。这便是我的难处!”她也适当的给对方递上梯子,“您回去把我的话跟太后讲,太后必是能明白的。当年老王妃跟皇室,虽为异性,然有患难知情,此情比任何情分都要深都要重都要可靠。而如今,时过境迁,时移世易,血缘纽带比上一辈的情分要更可靠。我退了不是不想尽忠,而是……唯有如此,才能全了骨肉情分。”
这嬷嬷回去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学了,太后沉默了良久,“虽有搪塞之意,但话里的理没错。”她叹了一声,“你去告诉皇后一声,就说……身子好了,就出来管事吧!我被长公主吵的头疼,怕了她了。以后长公主的事她这个皇嫂去管吧,别管是打还是骂,都成的!另外,以后承恩侯夫人进宫,我见不见的,记得给些赏赐。然后再去跟杨氏说,她别的事都放一放,永安年纪不小了,驸马的人选该定下来了。叫她只管挑,挑好了告诉皇上和皇后去,没有大差错,只管赐婚便是了。”
嬷嬷应声下去办事了。
皇后静静的听完,叫近侍把人送出去,才慢慢的放下手里的书,吩咐道:“打发个人去问问,太后今儿见谁了。”
打听的人回来的很快,“太后只见了长公主和郑王,只是之前宫门都关了,却打发人去见了正阳郡主。随后,就派人过来了。听说,往贵妃那里也派了人去。”
“见正阳了?”皇后轻笑一声,“难怪呢!太后这个‘退’,退的甚好!”
近侍就不解,“奴不明白。太后把长公主的事推给娘娘,这不是为难娘娘吗?”
这话多傻?
“太后这是叫我去做这个好人呢。”皇后面色复杂,“一片慈母之心为女儿……太后也不容易。”她从炕上下来,“我记得长公主家的长子今年都已经二十了,已经是做了父亲了。”
“是!”近侍头低的低低的,当年皇后被先帝的贵妃所害,数年不开怀。直到皇帝登基之后,皇后才诞下皇长子。这也就是为什么郑王家的长孙都已经那般大了,连长公主家的幼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为何宫里的皇子却还在筹划选妃的事情。大皇子才刚到婚龄,二皇子更是年纪还小。
皇后没在过去的事情上纠结,只道:“长公主家这个爵位,还得我去提。”
一则得给太后这个面子,二来缓解跟长公主之间的矛盾,三嘛,团结宗室,外面再乱,家里不能乱。
皇后心里有了主意,就吩咐,“再去打听,太后跟贵妃说了些什么?”
“选婿?”杨氏将笔在笔洗里不停的涮着,看着一道儿黑影晕染成一缸的黑水,这才慢慢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我知道了!下去吧!”
永安撩开帘子从里间出来,“母妃,皇祖母是什么意思?这女卫之事不是该我……”
杨氏冷眼看过去,“女卫之事,干你何事?你若伸手,你姑母这个当公主当如何?况且,你才几斤几两,就敢伸手要了。也是我惯得你越发不成个样子!明儿你就进学去,你进学的日子只怕也不多了。”
“母妃真要为我选驸马?”永安嘟嘴,“若是如此,我选孙重山!”
杨氏皱眉,“你之前不是说看不上此人吗?说此人行事做派带着一股子小家子气。这半日的工夫都没有,怎的又改了主意了?”
永安垂下眼睑,“母妃还不知道吧,父皇突然把今儿召见的人大部分给辍落了。白灵去了明见司,乌云暂时留在我身边,可我不知道父皇到底打算如何。乌鸦却已经带走了,说是去了禁卫军,只怕我往后想见都难了。再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孙重山,一个乔药儿。这两人,我真是一个都没看上。孙重山目光短浅小家子气,乔药儿狼心狗肺连大黄都不如。可母妃,孙重山有再多的缺点,却有两个好处,一是父皇肯用她,二是他是毅国公的嗣孙。有这两点,就足够了!”
杨氏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笔,细细的用帕子擦着手指,然后很突然的,她一巴掌给打了出去,狠狠的拍在女儿的脸上,“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嫁人是何等样的大事,你竟然如此的草率!本末颠掉,这就是你的眼界。那林雨桐选婿,只选人不选家世。而你呢,选驸马只选家世不选人。孩子,人对了,你就什么都有了。人不对,你就是拥有万千,到头来也是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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