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琴面色铁青,却无话可说。
隔壁还有人从墙头上探出头来,“铁头哥,咱们都知道,嫂子脑子好使着呢,没毛病。”
路口有路过的也说呢:“嫂子,是我家那口子嘴里又喷粪了是吧?您别跟铁头哥闹,我这就回去凑我家那娘们一顿给你出气。”
不大工夫,对门就传来叫嚷声。那女人叫嚷的毫无诚意,“不敢了!不敢了!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不用想也知道,两口子跟哄孩子似得,一个假装打呢,一个假装挨打呢。
被大家当孩子哄?呸!这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傻子哄。
我林美琴何许人也!公社那么些领导被我哄的转,现在呢?我在大家心里成啥人了?
可这地方,她想辩解都辩解不了。尤其是这种事,咋去证明自己没毛病?
她看向朱铁头,目光森冷,“你最好给我把事处理好,要不然,肚子里这个,你别想要。”
朱铁头坐在一边剔牙,“先把孩子折腾没呀?行!折腾吧。我可告诉你,村里没卫生站,没大夫。距离这里最近的卫生所,得翻过一个山头才能到。那边还就以土郎中。要去县里,得去接其他大队的拖拉机,农忙呢,人家未必借。也有客车,不过两三天一趟,没准。就算刚好赶上去县里的车,估摸着,得在路上颠簸三四个小时才到。在地图上吧,看着是不远,可这山路你是知道的,对吧。就跟从村里去你们村,距离跟去你们公社远近差不多。可山路不通,啥办法没有。你要是不怕死,你就折腾。折腾的没了命了,回头我碰上好的,再找就是。反正才三十多,男人八十想生孩子都不晚,我不急。”
“我死了,我的孩子不会饶了你。”
做梦呢!错觉还不小。朱铁头不说人家不待见她的话,只道:“你要嫁过来的,这边的条件就这样。没大夫没卫生所,生孩子死人,小产死人,问问去,多的事。他们就是再不讲理,也赖不到我身上。你折腾的大出血或是啥的,我都不费劲带你跑了,跑也没用,等到了卫生站血都流干了,费那劲干啥。所以,我劝你,折腾肚子不划算,得送死,还得受疼。不如干脆往房梁上一挂,那个快,直接就解脱了。”
说完,出头一扛,下地!我还就不信你这种女人会找死?!
林美琴面色变化不定,她果然是不敢了。
转天,她又提醒朱铁头,“咱是不是该领结婚证,给我上户口了?”
哦!朱铁头应着,“明儿天不亮就得走。要去就去吧,明儿就去。”
林美琴心中一定,只要见了外人,这就好办。
第二天往这边的公社去,人家负责登记的干部是个大姐,坐在那里叫两人填表格吗?各自的情况,是丧偶还是咋,各自的家庭情况,社会关系,都给写明白。
要是不会写字的,人家就代劳了。
先是朱铁头,他的情况简单,十来分钟就完了。
林美琴这边就复杂了,人家问她说,朱铁头一直在边上,林美琴想打发朱铁头好求救的,也没注意人家负责登记的这位大姐的表情。
见都登记的快完了,再不打发就来不及了,于是就跟朱铁头道:“水壶在驴车上的被子里藏着,你给我拿一下,我口渴了。”
朱铁头特别温顺,“那你别吓跑,我马上来。”
嗯!肯定的。
结果人一出去,她马上道:“大姐,救命!我是被骗来的!”
这大姐就看她的结婚申请书,“是你们大队给开出来的吗?”
是啊!
“刚才你男人说,是他亲自娶亲,也见了你的四个子女,争得他们的同意才接你走的……”
“对!但是……但是我这四个孩子不孝顺,他们不想奉养我才给我嫁了的。”她指了指外面:“朱铁头还跟人家说我是神经病,这么污蔑我!”
这大姐就把朱铁头的结婚申请拿出来,人家那上面写着呢,那边给了五十块的陪嫁,他感觉到了人家的诚意,发誓要对人家的母亲好。不论贫穷富裕还是疾病,都会待之如初。这要是一个健康人,这结婚申请干啥添那么一句。
八成这人还真是有问题。
朱铁头来了,林美琴正襟危坐。
他朝那大姐憨憨的笑了笑,“没给您添麻烦吧?”
这大姐也挥之一笑,“没有没有!”然后就叫办公室的小姑娘,“你先带这个大姐去照相。”林美琴觉得得救了,她朝朱铁头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这大姐等人出去了,才严肃了脸,“我已经叫人通知派出所了,她跟我们反应了一些问题,得查。”
“她家小女儿就是公安局的……在平河派出所分所,我们填写的资料上都有,尽管去查。”
然后耽搁了得有半个小时,这边的派出所打电话到平河乡,关于林美琴的过往,谁都能说的上来。这边一听,得!难怪说你脑子有毛病,你这干的事还真就是脑子有毛病的人才干的出来的。那边大操大办的上花轿,过来马上就说被儿女卖了。
什么东西!
人家摆手,跟哄苍蝇似得,“走走走!赶紧给打发走。不过,这人是得看住了!”要不然动不动就来胡搅蛮缠的告状,烦不烦?谁有那功夫陪她闹?!
林美琴被带到驴车上的时候整个人都绝望了,她甚至都自我怀疑:难不成我真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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