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絮低眼扫了扫碗中的虾仁, 依旧不动箸子。
且歌又夹过河鳗放于穆絮碗中, 浅笑道:“这河鳗肉质鲜嫩,驸马应会喜欢。”
如此往来几次, 穆絮的反应皆与方才一样,就是不动箸子,即便且歌再耐得住性子, 也该心生不悦了。
且歌放下箸子, 接过手帕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长公主府里的厨子是本宫搜寻各地花重金聘请的, 每个都有道拿手好菜, 这在别处可是吃不到的, 驸马当真不愿尝尝?”
“或是,驸马只是不愿尝本宫添于碗中的菜?”
且歌看着穆絮,脸上更是诠释了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
桃花与翠竹险些都要急哭了,驸马爷也真是的, 耍耍小性子就行了, 不能一直这么给殿下脸色看呀。
不知过了多久, 穆絮与且歌就这么僵持着。
但渐渐的, 众人的目光让穆絮越来越不自在, 尤其是且歌,穆絮隐隐感觉她的目光中透着股危险。
若她再不动,只怕会迎来且歌的怒火。
终于,穆絮动了,她拿起箸子,低眼一看,碗里已被且歌添了不少的菜肴,皆是大鱼大肉。
穆絮被关在柴房一天一夜,哪里有什么胃口吃这些,唯一想吃的,便是一碗白粥和一道爽口的小菜。
穆絮将箸子伸向了就近的盘中,夹起一块拍黄瓜,放入口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殿下亲手添菜,那是何等的荣幸,而今驸马爷的举动,真真是在打殿下的脸呀!
且歌柳眉微皱,她这是...被嫌弃了?
一旁的卢星虽乐于看到且歌惩罚穆絮,可从方才的形势看来,只怕殿下不会把驸马爷怎样了。
既是如此,他若还不出来阻止,那不就是乖乖给驸马让路么?
“咳咳——”
卢星又一声轻咳,不过一眨眼,眼中布满疲惫,整个身子也摇摇欲晃。
一旁的丫鬟立即会意,她忙扶住卢星,担忧道:“公子?”
卢星强扯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人扶,“不碍事。”
“卢星既如此劳累,还是回去早些歇息吧。”虽是在跟卢星说话,可目光却并未落在他身上。
卢星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殿下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摆明在把他往外赶么?!
“殿下说的是。”说罢,他冲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道:“殿下,今日公子一回府便听闻驸马爷之事,公子担忧驸马爷身子有恙,还未来得及用上些吃食便前来探望,故此才有方才之举,还望殿下切莫怪罪公子。”说完便要跪下。
且歌扭头看着卢星,见他一脸虚弱,“那卢星你也留下一道用膳吧。”
卢星闻之险些喜极而泣,可殿下还在看着,只得按耐住那份欣喜,“多谢殿下!”
卢星落座后,得意地看了穆絮一眼,他不过装装可怜,殿下便赐他一道用膳,可比穆絮被关了一天一夜才得到这个机会强多了。
坐于且歌另一边的穆絮专心吃着菜,哪里知道有谁在看她。
且歌方才的本意不过是念着穆絮饿了一天一夜,须得用些东西填填肚子,故此才添菜给穆絮。
穆絮现下虽是在吃,可她添的菜,穆絮根本连动都不动,这多少都令且歌有些不悦。
“本宫昨夜想起一件事。”
穆絮认真吃着菜,仿佛压根就没听到且歌在跟她说话。
“昨日在公堂上驸马说的不错,本宫与驸马成亲都有几日了,还尚未去蔡府探望探望师父师娘。”
且歌说完又看了看穆絮,继续道:“明日驸马随本宫一道去蔡府!”
穆絮并不想理会且歌,认真地吃着菜。
且歌顺着穆絮的手看向了箸子,见她又伸向了拍黄瓜,似乎这道小菜很对她的胃口。
莫非这拍黄瓜比她还重要不成?!
卢星轻蔑地看了穆絮一眼,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想必是平日里没吃过山珍海味,又不想在殿下面前失了态,才特意吃些粗食吧。
且歌柳眉微微拧起,就在穆絮准备再伸向拍黄瓜时,她提醒道:“驸马,一菜不超三箸!”
长公主府虽不是宫里,可亦不得不防,现下卢星又在身旁,若被人知道了喜好,那便等于丢了半条命。
“啪——”
箸子与桌面突然接触,发出了一声脆响。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穆絮道:“殿下,穆絮吃饱了,殿下与卢星公子慢用,穆絮告退!”
相比之前不管是喜是忧,穆絮都对她疏离,现如今穆絮竟然会对她表露情绪?!
且歌心中虽有些欢喜,可这并不代表穆絮就能挑战她的威严。
原先驸马爷虽在恼殿下,但也并未做什么,可当卢星公子一坐下,驸马爷便突然恼怒,这种种迹象表明....
桃花与翠竹恍然大悟,驸马爷这是醋了!
穆絮欲起身离开,还尚未站起,且歌便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且歌眼中生起一片冷意,“这府中的规矩驸马不知道,连旁人都不知道吗?”
桃花与翠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头磕得哐哐作响,“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殿下责罚,求殿下责罚!”
且歌虽是在问责桃花与翠竹,可她的目光却在穆絮身上。
许是且歌的目光太过冰冷,穆絮的身子竟起了一丝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