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子打开圣旨,提高了嗓门儿,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穆初源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查察吏治,临机专断,便宜行事,所到之处如朕亲临!钦此!”
小乐子念完后,见穆絮还愣愣地站着,他低声道:“驸马爷,还愣着做什么?快接旨谢恩呀。”
接旨?
穆絮错愕地看着小乐子,她方才听得不错呀,小乐子念的是穆初源,并非她穆絮,“穆初源是谁?”
“当然是驸马爷您呀。”小乐子又道:“快接旨吧,穆大人!”
小乐子提醒道:“再不接旨,陛下就该恼了。”
穆絮看了看正喝着茶的杨灏,她跪下道:“穆初源领旨谢恩!”
杨灏放下茶,开始一一为穆絮解惑,“穆絮为女子,不能为官,但穆初源不是,驸马可放心,未曾有人见过穆初源。”
“穆絮斗胆一问。”
“问吧。”
“为何是穆絮?”
“驸马为苏州人氏是其一,这其二嘛....”
杨灏故意顿了一下,引得穆絮更加心切。
“驸马师出江老先生,而江老先生在苏州倒也颇有声望,江怀盛文采甚好,也算是一奇才,此番更欲考上状元,驸马与其师出同一人,应也不差吧?难道驸马不曾感叹过这世道的不公?女子不能为官,空有学识,却无力施展,只能蹲在学堂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夫子。”
这些话当然不是杨灏说的,而是且歌曾与他说过的,现如今他不过是通通讲出来罢了,他也不是傻子,若是让穆絮知道这是皇姐所说,万一穆絮一感动,使得二人之间的感情更深了怎么办。
杨灏的这番话在穆絮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说的不错,她是感叹过这世道的不公,同样是人,为何女子不能为官?
有些女子才识渊博,更是比男子强百倍,可就因为是女子,不能考取功名,不能为国尽一点力,要依附于男子,终日被困在那宅子里,为抢同一个男子,开始争宠夺爱,用尽手段使阴谋诡计。
在她意识到这点时,她以为她就是个异类,心里无数次斥责自己竟有这等想法,可当有关于且歌的传言传入她耳中时,她惊讶了,不同于世人的唾弃,她是羡慕的,因为且歌完全就是她所想象的,却也成为不了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女子可以这样,可以在朝堂说得上话,可以为国尽力,可以施展抱负,可以不用被困在院子里争宠夺爱....
但很快,她更意识到她们不一样,她也并非百毒不侵,世人的言论,还有她娘用生命教给她的从一而终,都将她和且歌划开了界限。
且歌嫁了一次又一次是真,有面首也是真,她也知世人以讹传讹,更会夸大其词,故她不敢苟同,便也不去评论。
等到她越来越大了,她心底的想法也被她埋得越来越深,她开始求安稳,和江怀盛度过平凡的一生。
而如今竟被杨灏重新提起,穆絮的血液在沸腾,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想象不到,杨灏虽为皇帝,可他也是男子,没想到想法竟与世上的男子不同。
穆絮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又跪下道:“穆絮定不负陛下信任!”
杨灏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朕还有一事。”
“陛下请说。”
“朕听闻昨日你与皇姐出了蔡府,在集市...”
杨灏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相信穆絮能够明白。
穆絮正欲解释,那本是无意碰到,还没开口,就被杨灏抢先道:“朕不管你与皇姐到了哪一步,但朕告诉你,莫要碰不该碰的人!”
穆絮抬首,她何时碰过且歌?
杨灏对上穆絮双眸,似笑非笑道:“你可知皇姐已有心仪之人?”
杨灏继续道:“只不过觉得你有趣,便与你成婚,又因你是女子,也做不得什么,如此一来,便能等安将军凯旋,而那时皇姐便会与你和离,跟安将军结为百年之好。”
此话如一盆凉水扣在穆絮心上,将那会儿的激动全然浇灭,她低眼,十指紧攥着圣旨,就因为她有趣,就因为且歌的姻缘,就将她和江怀盛生生拆散吗?!
杨灏看不到穆絮此刻的表情,还当她在伤心呢,想来许是真的动情了,他故作宽慰道:“朕了解皇姐,你也莫会错意,将有趣错当成皇姐心悦你,届时伤心的唯有你自己。”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她的痛苦之上,这就是且歌真正的为人吗?!
穆絮缓缓道:“陛下放心,穆絮心中除了江怀盛,便....再没旁人!”
杨灏颔首,也不管穆絮此话是不是真心的,但这样最好不过,“朕知皇姐对不起你,故皇姐与你和离之后,不论江怀盛此番是否高中,朕都为你二人赐婚!”
穆絮轻笑,到底是皇帝,打一巴掌就给个甜枣,还让她感恩戴德,“穆絮多谢陛下,即便君无戏言,但口说无凭。”
“朕现在就亲拟圣旨。”说罢便要动笔。
“穆絮还有一事相求。”
杨灏心里一紧,不是要变卦吧?
“讲!”
“穆絮迫于无奈,假装失忆欺瞒了且歌殿下,又恐届时且歌殿下发怒,开罪于我二人。”
杨灏松了一口气,原是这事儿,“好,朕一并在圣旨里赦了你,只要圣旨一宣,皇姐也奈何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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