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问道:“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此地?”
穆絮的脖子正被缺了角的瓷片顶着,许是那人并不想伤害穆絮,倒也没用太大力,她解释道:“不过路过此地,恰巧见到这儿,想进来歇歇脚。”
老者问且歌道:“这说话的人是谁?”
“我相公。”
拿瓷片顶着穆絮脖子的少年卸下了警惕,他笑道:“原是路过的夫妻二人呀,方才得罪了。”
刚要放下瓷片,又被老者斥道:“虎子!”
老者满眼警惕,手中的斧子又与且歌的脖子贴近了些,“怎么听姑娘的口音倒像是长安城那边的。”
“正是。”
“来此地做什么?”
“经商。”
“敢问是做何生意?”
“绸缎。”
“与哪家谈生意呀?”
且歌轻笑,“老人家若是不信我,我就算是回答得再多,那也无用。”
且歌说的不错,老者从未打消对且歌等人的怀疑,在得知她三人是来此地经商后,怀疑更是加重,这条路,别说是经商了,就连苏州百姓都不会往这儿走,除非是旁的什么人告诉了她们。
一联想到这几日,许耀不断派人来到此地欲杀人灭口,看向且歌的目光便愈发警惕,说不定这三人也是许耀派来的。
“走,出去!”
且歌等人若是想反抗,那也是轻而易举,只是看这老者,倒像是知道些什么,便也尤为听话。
“上车!”
清浅刚要上车,便被老者给拉了下来,“你,去驾车!”
见其不动,老者将斧头又移到了清浅的脖子上,“快点!”
清浅也不是个不懂事儿的,倒也没坏且歌的事儿,只是她也有脾气,将车驾得忽而急,忽而慢,不是撞到小石子上,就是开进坑里,一路上颠得老者频频撞到头,连斧头都拿不住了,就差没给他颠下去。
老者也是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非得把骨头给他颠散架了不可,“你倒是慢点开,慢点开!”
“吁——”
一个骤停,老者身子往前倾,后又稳稳地撞到了马车门上。
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那叫虎子的少年道:“爷爷,要不你进来吧,我来看着。”
那老者板着脸严肃道:“不用,你在里面好好呆着,这一路,颠得很。”
“你叫虎子?”
虎子顺着声音看向且歌,虽蒙着白色面纱,可只瞧上一眼,他便觉得这位姐姐生得极美。
且歌继续道:“这名儿倒是起得有趣儿。”
“有趣儿?”
虎子诧异地看着且歌,他没听错吧?
就连隔壁阿牛家都有个叫虎子的,他们同村的,更是有十好几个都叫虎子,这位姐姐竟说有趣儿?
且歌点了点头,“白虎乃四象之一,四象合于五行,五行又与五常合一,故《瑞应图》云:白虎,义兽也。”
虎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我没入过学,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大将军手中握着一道兵符,而兵符上刻的便是虎,因其象征着正义、勇猛与威严,故也称虎符,他们相信拥有虎符之人,便是最有智谋的勇士,能带着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原来是这样。”虎子恍然大悟,倒也没想到大字不识几个的爹娘,竟给他取了个这么有深意的名字。
且歌的一番话,也让虎子兴奋起来了,“那姐姐,你觉得我日后能当上大将军吗?”
这瘦弱的身板,像极了长期膳食跟不上,仿佛风一吹便会倒,再加上其年龄还不到二八,又如何能当上大将军,即便当上大将军,那首先也要去参军,去战场,一步一步走上去。
似是怕且歌打击他,穆絮先开口道:“会的,一定会的,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能当上。”
谁知虎子听了还不满意,问且歌道:“姐姐,是么?”
穆絮看着且歌,目光像是在恳求她千万别说话,安慰安慰虎子。
且歌暗暗翻了个白眼,在穆絮眼里,仿佛笃定了她会打击虎子似的,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且歌道:“她说得不错。”
穆絮赶忙接着道:“娘子若说你会,那你便一定会!”
虎子点头道:“嗯!”
二人不曾想到,今日不过在车中随意一聊,便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永庆年间,出了一名良将,名李虎,师出安衍,短短三年间,便从伍长一路升至将军,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到了目的地,三人被压入了一寨子。
寨子里把守的人众多,可却一路都给她们让道,可见老者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老者一开门,空气中的酒气便扑鼻而来,熏得且歌眉头紧皱,穆絮更为严重,直想干呕。
屋里桌椅散乱,酒坛也歪七扭八地放着,时不时还传来呼噜声。
放眼一瞧,见高位上有两位大汉在呼呼大睡。
老者唤道:“大当家,二当家!”
见呼唤无果,老者走至他二人跟前,声音又放大了些,“大当家,醒醒,醒醒,别睡了!”
“二当家,醒醒啊,快醒醒!”
任老者怎么推,怎么喊,熟睡的二人愣是不动,连身子都不曾翻过,将雷打不动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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