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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官们专门干这一行的,骂起人来真是精准又厉害,句句见血。
    萧千雪总觉得自己人要没了,读这些东西,是要被斩首的吧。连微莺也放下笔,脑袋往这边探,静静听奏折里的话,不觉皱起眉。
    她忍不住和系统感慨:“所以皇帝这个活也真不好干,还要专门给钱找人骂他。”
    但那群言官也真不是好东西,骂得这么难听,一点都没有打工人的自觉。
    宫斗姬:“还以为你听到有人骂皇帝会很开心呢。”
    微莺默了一会,才说:“狗皇帝只能让我来狗!”
    宫斗姬:……这神奇的占有欲。
    萧千雪拿起读完一本,小心问:“陛下?”
    折子骂得这么厉害,皇帝该不会要处死这个人吧。
    皇帝闭着眼,纤长睫毛颤了颤,在苍白的眼下投下一抹隐约的影子。她的声音有点哑:“放在旁边,读下一本。”
    萧千雪又拿起下一本,再一看,继续眨眼。
    又是一本骂人的折子。
    ……
    于是这样一本接一本,除开其中几册上表民生实事的,皇帝瞥两眼认真回复以外,其他都是骂他的折子,堆成厚厚一叠,快到人的腰。
    微莺攥紧了拳头。
    一群国贼,自以为正义,其实于国计民生根本无益。他们仗着人多结成党派,皇帝不敢真罚,于是“慷慨直言”,来博一个忠义之名。
    呵,除了天天骂这骂那,一点实事都不干,而且,他们居然在折子里骂她和千雪是祸国妖妃!规劝皇帝不要沉溺女色。
    干嘛鸭,为什么要cue,她祸了狗皇帝,但没有祸国好吧。
    微莺摸摸记住那个骂她的官员的名字。
    章岢,凤启六年九月,在奏折骂她狐媚惑主,这个仇她先记下了!
    萧千雪:“陛下,这些折子……”
    这些人骂陛下这么狠,难道陛下既往不咎吗?
    皇帝眉头皱紧,想了想,让萧千雪把那群言官的名字记在小册子上。
    宫斗姬:……你们记仇的方法都如出一辙呢。
    微莺:呵。
    凤启六年九月,狗皇帝拉她磨墨,磨墨磨得她手都酸了。
    这个仇她也记下了。
    本来以为这就完了,想离开的时候,皇帝却叫住了她:“去干什么?”
    微莺:“给皇后娘娘磨墨。”
    皇帝的声音有点虚弱,顿了顿,才说:“你留下,她去吧。”
    微莺:“好的,千雪你留下,我这就去给娘娘磨墨。”
    还刚转身,就被人拉住了袖子。
    萧千雪僵僵立着,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最后被福寿公公给拉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微莺与皇帝。
    萧千雪推门离开时,冷风灌进,吹得灯火不停颤动,白壁上两道身影交缠,宛若鬼魅。
    微莺垂眸,盯着这只拉住自己的手,脸上露出茫然不解之意。
    皇帝掩唇咳了咳,声音很轻,带着哀求:“陪一陪我。”
    微莺想起自己的任务,要让狗皇帝满意,只好搬个小凳子,在床头坐下,“陛下病了吗?”
    皇帝轻轻“嗯”了声,“我头疼。”
    微莺苦口婆心地劝诫:“陛下,有病要多吃药啊!”
    云韶:“……谢谢。”
    鲜少有人知道,每至阴雨天气,皇帝便会犯头疼的老毛病。自从六年前淋了一场冷雨,头疼便如跗骨之蛆,永远缠上了她,就像一个难以醒来的噩梦。
    她攥紧被子,手背青筋迸出,眼里水雾蒙蒙,望着微莺,眼里好像装着另外一个人。
    许久,她轻声说:“我、我也可以唤你莺莺吗?”
    皇后、贵妃、贤妃……她们都可以,只有她不可以。
    微莺沉默了。
    皇帝突然的要求让她警惕起来,连忙问系统:“统,狗皇帝现在是什么表情!”
    看不见皇帝的样子让她觉得很方张!
    宫斗姬斟酌着措辞,“就,很像一只向主人讨骨头的小狗。”
    仰着脑袋,眼睛黑亮黑亮的,还挺可爱。
    微莺联想到进来时萧千雪说的那句“你好像肉”,顿时明白什么,瞪圆眼睛:“他想吃了我!”
    宫斗姬:……
    倒也没这么可怕。
    云韶见微莺久久不说话,强撑着身子起来,明黄外袍滚落在地,被汗水染湿的墨发披在瘦削肩膀。她脸色惨白,怔怔望着微莺,深黑眼睛似腾起团火,偏执地问:“皇后、贵妃、贤妃,她们都可以,为何独独我不可以?”
    少女只着一袭单薄中衣,赤足踩在汉白玉石地板上,身形削瘦,肤白胜雪,宛若一尊冰雪砌成的雕像。她一身都是苍白的,只有脸上因高热泛起赤红,汗湿的长发垂落两侧,眼里水雾蒙蒙,像是沸着,装一川烧开的冰雪。
    清丽又热切,缠绵而动人。
    谁看了都会心动,除了面前这个半瞎。
    微莺眼见那团黑影越来越近,心里莫名生起股危机感,后颈的寒毛都立起来,总觉得不回答满意,狗皇帝就会把她拖下去斩了。
    于是她连忙道:“你可以!你当然可以。”
    她小脸写满了真诚,眼里装着爱与和平,补充道:“你喊我爹都可以。”
    云韶:“……你再说一遍?”
    微莺眨眨眼:“爸爸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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