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凑在一起,看到这张地图后纷纷开始骂娘,面黑如铁,觉得北厥未免太傲慢了,打败仗的是他们,说和谈的也是他们,要划疆线的还是他们。结果地图拿过来,把疆线越过卓姆湖划到云州底下去,白拿大盛百里疆土,真欺大盛无人吗?
裴翦双手拢袖,依旧在笑,笑意很冷。
蓬立果听见他们的议论声,额角有汗滴落,悄悄擦了擦汗。
不过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反正北厥也没想着和谈……若是大盛乖乖交出这些疆土更好,不交的话,也不外乎是再打几场仗。
宫鸿波眯了眯眼,正要说话,突听到东席传来一声轻笑。
他偏头看去,却见美人歪在陛下的怀里,妖妃似的笑,不仅笑,还夸北厥使者:“这张地图针不戳。”
宫鸿波袖中拳头握紧,心里骂了声祸国妖妃,就知道给陛下吹枕头风!莫非北厥使者入宫前贿赂过这个妖妃,让她帮着北厥说话。
这样妖妃祸国殃民之事自古有之,前朝也是因为皇帝昏庸好色,独宠后妃才导致灭亡,好在当今陛下并非那般昏庸无能之辈,至少……
皇帝:“爱妃说得对。”
宫鸿波怔住了,片刻痛心疾首地想,果然美色误人,古训诚不欺我!
蓬立果抬头,不可置信地想,居然这么轻松地答应了?大盛就这么好说话吗?
旋即他又骄傲地想,定是北厥威名在外,震慑四方,百年来把他们给打怕了,才让大盛不战而降。
微莺掩着唇笑:“居然要把卓姆湖给我们,北厥真慷慨呀。”
蓬立果瞪大眼睛,地图上明明是把卓姆湖划给北厥的,这位娘娘看错了吗?
皇帝反驳:“爱妃,你看错了。”
蓬立果连忙点头,没错没错,就是看错了。
皇帝示意裴翦过来把早准备好的地图展开,执起朱笔在地图上画一条线,轻声对微莺说:“北厥分明是想讲卓姆湖以及周围百里土地都给我们。”
微莺轻笑:“原来是这样,臣妾不严谨了,不过陛下好像也说错了。”
她接过皇帝的朱笔,又圈了一大片领地出来:“北厥明明说,这里也给我们大盛的。”
蓬立果快要晕过去了,连忙开口:“不是的,地图明明是——”
云韶轻笑一声,握住微莺的手,“爱妃,你把使者都弄急了,使者明明说,”她与微莺同执朱笔,带着她的手在地图上慢慢画,最后又圈出一大片领土,甚至把一个红色的点都画进去了,“使者是想把这片领地也送给我们。”
微莺指了指那个红点:“这是什么呀?”
裴翦答:“是北厥的都城,切利。”
微莺歪歪脑袋,眼睛瞪圆,表情纯良无辜:“哇哦,北厥连都城都要给我们呀,那多不好意思呀。”
大臣们看她们一唱一和,在没有戏台的花园里唱完一整出戏,心情跟骑马在山路颠簸般,一上一下的,一上一下的,最后纷纷表示“学废了学废了”,都得到了成长。
蓬立果的心情比大臣们更加忐忑,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他鼓起勇气,刚要张口,重新被皇帝给摁回去了。
云韶手撑着下巴,问裴翦:“公望,你说呢?”
裴翦思忖片刻,回答道:“北厥苦寒,土地贫瘠,百姓困苦,而我大盛沃野千里,良田万顷,人人生活富足,实乃天府上国……”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他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北厥那边又冷,地又不好不能种菜,人也少,根本没必要拿这么一块地方,白给也不想要。不过卓姆湖在内的大片草原倒是不错,可以要一下,草原外还有片江联山岭,拿到当疆线正好,以后守边疆就占地形之利,方便许多。
大臣们纷纷点头:针不戳针不戳,学废了学废了。
蓬立果听到北厥被评价白送都不要,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声道:“陛下,您看错啦!”
云韶抬眸,看看他,又看看微莺,问:“朕看错了吗?”
微莺说:“没有啊没有啊。”
云韶又问大臣:“朕看错了吗?”
学废了的大臣们也纷纷表示:“没有啊没有啊。”
蓬立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一整个朝堂都在指鹿为马,哪里是大臣,明明就是一群无赖!
大盛人也太无赖了,欺负他这个从北厥来的老实人,不讲武德。
云韶挥挥手,大度地表示:“劳烦使者回去和北厥王说,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北厥都城我们不要了,把江联山以南的地方给我们就行。”
蓬立果冷汗直流,那片地方是北厥最好的一片能种地的土地,怎么可以拱手让人。
但他对上这么多无赖,只好忍辱负重地说:“陛下,划定疆线并非小事,不能儿戏,须得在朝堂上正式讨论,”他生怕这么一讨论就把事情给定下来,又说:“我们王也要同意。”
云韶便让裴翦把刚才说的结果重新画一张地图,丢给蓬立果,让他把这张图带回去。
蓬立果抹了把脸上的汗,勉强把地图收好。
谈了正事以后,就是设宴款待使者。
皇帝象征性喝了两杯酒,就带着宠妃离开,让大臣们在这边接待客人。
蓬立果喝得醉醺醺的,忍不住抱着酒坛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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