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微莺, 湿漉双眸凝着脉脉情意, “莺莺不要到处跑, 乖乖在那儿等我, 好不好?”
微莺:“不好。”
云韶瞪圆眼睛, 眸里漫起一层水雾, 纤长秾丽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眨了一下。
微莺笑着反手牵住云韶,“陛下, 我们不出宫了, 换个地方吧。”
云韶茫然问:“去哪里?”
微莺笑道:“南门。”
天空渐渐放亮,如同一块深蓝的布,透出蒙蒙的光。
清透的月亮落下, 悬在宫阙上, 翠绿的树枝旁,一颗晨星微微闪烁。
云韶被拉着走了一路, 被清晨微凉的风吹了吹,才回过神, 了眼头上放亮的天光,停了下来:“莺莺……去南门做什么?”
微莺回头笑着她:“当然是去玩玩啊!”
“玩?”云韶定定了微莺片刻,段微莺和从前的先生长相颇为不同,只有一双眼睛有点相似,笑起来时, 眼睛弯弯,而眼尾往上翘,双眼皮像柳叶般展开,显得狡黠又机灵。
云韶望了一会,也展眉笑了,“那就一起去玩吧。”
微莺:“顺便晨练!陛下整天坐在椅子上工作,样不行,得多运动一下,比如每天早上跑跑步,样就很好。”
太阳还未出来,空气清凉,带有草木花香。
微莺牵住皇帝的手,两侧朱红斑驳的宫墙从身侧飞快掠过,布鞋踩在汉白玉砖铺成的地面,如蜻蜓点水般轻快。她跑在前面,轻纱裙裾随跑动飘起摇摆,裙面绣着的百蝶穿花仿佛活了过来,翩然飞舞。
云韶看着翩翩的百蝶穿花,想起很多年前。
也是在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她策马从行宫赶回盛京,身后是滚滚黑烟,血红大火。
树木繁华飞快掠过身边,风呼呼刮过耳畔,她策马往前,把被火烧得残缺的枫叶放在胸前,没有再往后看一眼。
她曾以为,样就能拥有莺莺了。
却没有想到,回到盛京后,面对的是一生的梦魇。
世难料,兜兜转转。到如今,偷来的也好,抢来的也好,骗来的也好,天上轮清亮的明月,闪烁的明星,终于被她揽入了怀中,属于她一个人。
云韶眼里噙泪,却翘起了嘴角。
来到城门,见皇帝后,众人吓得不轻,跪倒在地。
张也惊了,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当即做了一株墙头草,把宫党意图谋反之盘托出,然后抬起脸诚恳地强调:“但是臣没有给他们开门!”
云韶心情很好,点点头,“赏。”
她想,今日她一定是运很好,想象中的宫变未发生,莺莺也没有离开。自从莺莺回来以后,她的运便越来越好了。
云韶往城墙下望了眼,脸上浅笑消失,不觉蹙起眉。
一众带甲的士兵围着城墙在转圈,从东走到西,为首的正是英姿勃发神采奕奕的裴翦。
云韶茫然:“他们是在做什么?”
不等微莺说话,张抢先回答:“聚众转圈!”
“聚众转圈?”饶是以暴戾着称的帝王,听见话,也不由『露』出一抹诧『色』,微微睁大了眼睛,愣了一愣。
张又说:“聚众转圈,砍个头不过分吧!”
微莺:……
好你个墙头草二五仔,崔相看了都要自叹弗如。
时,裴翦与城楼下众人抬起头,注意到上面那袭明黄身影。
裴翦立刻兴奋招手:“陛下!娘娘!早上好啊!”
微莺也跟着招手,彩袖飘摇,大声喊:“裴卿好,吃了吗您?”
裴翦:“还没吃呢!您二位吃了吗?”
微莺继续大声道:“我们也没吃呢,裴卿今日辛苦,快去回去吃饭吧。”
裴翦戎马半生,围着皇宫转一圈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他不仅不累,甚至还想再转一圈。
微莺招招手:“大家都散了吧!”
其他士兵面上皆是一喜,就像看到救星般,尤其是原来跟着宫鸿波转一圈,又跟着裴翦转一圈,还没有吃早饭的士兵,纷纷『露』出狂喜的神『色』。
张也跟着快乐起来。
嘿呀,不要人转圈了,终于可以换班去睡觉了!
他回头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偏了偏脑袋,自己那个机灵的同僚在疯狂眼神暗示,张顺着他的目光过去,到了正站在城墙发呆的皇帝。
……难怪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发令的人根本不是皇帝啊!
他连忙转身走回来,假装无发生,跪在地上。
而云韶根本没有注意到手底下人的小举动,目光落在宫墙下的宫氏姐弟身上,有些出神,眼神有些复杂。
宫家两姐弟的表现并不相同。
太后脸『色』惨白,攥了了掌心,指甲掐着肉,俏眉倒竖,上去又怒又,而宫鸿波神情惨然灰败,又有些如释重负。
云韶还记得自己刚入宫时,宫鸿波曾经教导过她一段时间,那时她自是小心翼翼伪装……但若非宫鸿波几次为她说话,恐怕她也早就被太后弄死了。
她知道自己位“老师”不是叛贼,亦是有治国之才一片丹心,自小读的是圣贤之书学的是礼义文章,本该成为国之肱骨。本来,她也很乐意有么一位臣子。
可惜……
有个当太后的姐姐也并非好事。
有那么一瞬间,宫鸿波与皇帝同时对裴翦裴阙两兄妹产生过油然的羡慕,斗嘴打趣,也相互扶持守护,也许这就是普通亲人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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