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又开始了……
潘朵朵内心叹气。
男人对她这尊泥塑可谓是精益求精。她不知该是感激还是该无奈。虽然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能感到男人对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极有耐心。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要把她的发丝做到根根分明,纤毫毕现才觉得满意。
看人还真不能看外表,谁能想到,这样的粗人竟是个完美主义者。
好在最后的修饰没有太大的动作,倒也没让潘朵朵觉得太痛。当她都开始觉得百无聊赖后,男人终于将工具收了起来,满意往腰间围着的布上地蹭来蹭手上的泥灰。
然后潘朵朵就猝不及防地听见了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她敢发誓,自己之前二十年生涯中从未听到过这种奇怪的语言,然而此刻她就是神奇地听懂了那其中的意思。
“很好,这样他们总该满意了。”
男人说罢,就蹲下身,一把扛起了她,跛着脚向房屋墙面的冶炼炉走去。
等等,大兄弟!“他们”是谁?找你定制我这个“大型手办”的人吗?
还有,你要把我抗哪儿去?那边是火炉啊喂!
男人显然听不到来自潘朵朵的灵魂质问。他虽腿脚不便,扛着她却走得很稳。眼见着离烧红的火炉越来越近,那燥热几乎扑面而来,潘朵朵的灵魂急得跳墙。然而不容她挣扎,整个身体就被一双粗壮有力的手给直接置放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灼热一瞬间将潘朵朵吞噬殆尽,形容不了的痛楚凌迟着她的知觉。
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一片火红也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这不科学……陶艺教室教的不是这样啊……要烧起码也要等泥胚干透,这样操作会让她裂开吧……
这兄弟果然是个业余的……
……好冤……
意识消散前,潘朵朵在想,她这是会死吧?死了或许就能回到她那张午睡用的榻榻米上了,她好怀念午后窗台上那暖色的阳光,那么温柔的鹅黄色……比焰火好太多了……
也好,终于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潘朵朵的意识终于回拢。
啊……发生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自己在午睡途中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尊泥塑,生生受了千刀万剐之苦,然后又被丢到了火炉里享受了一把烧烤服务……
潘朵朵心中打了个寒噤,这个梦真是太可怕了,不仅内容可怕,真实度也很可怕。她现在似乎都能轻易回忆起那种欲生欲死的痛楚,看她那满胳膊的鸡皮疙瘩就知道了。
咦不对劲,她的视野根本还没恢复,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更枉论什么鸡皮疙瘩了。眼睛……倒不像是不能视物,反而似是有一层什么东西遮盖住了视线,把所有的光线都隔绝在了外面。
她仔细感受了下,那东西好像将她兜头盖了个严实,完完全全遮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将那东西扯下去,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使劲儿,都无法操控自己的手。
动弹不得。
何其熟悉的情况!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不会,还被困在那尊泥塑里吧?在经历了那么严重的火烧之后?还?
就离谱!
未等潘朵朵摸清自己到底是处在个怎样的情况,就听见一个轻快活泼的少年音在离自己较近的位置响起。
依旧是那种奇怪的语言,但她还是听懂了。
“当当当当~现在就由我来为大家揭露这个备受期待的完成品吧!”
话语刚落,潘朵朵就觉得头顶一轻,那个严严实实盖住她的东西被一把掀开了。
潘朵朵随即听到几声赞美般的叹息。
带着暖意的阳光从她头顶洒落,强光闯入她的瞳孔,让她有一瞬的不适应。
然后是久违蓝天白云,天朗气清……以及一群,人?
潘朵朵和一群穿着奇怪的男男女女面面相觑。
当然,是她单方面觉得面面相觑,因为那群人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好奇,有的仅仅是对物件的欣赏与赞叹。他们显然不知道,这件艺术品里早已栖息进了一个有自主意识的灵魂。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群,人?真的很奇怪。
潘朵朵看到,为首的那个壮年男子有着铂银色的发丝与胡须,身材高大傲岸,手执权仗,一脸神圣威严。他右侧站着的女子衣袍雍容,气质高华尊贵。
她还看到有个男人最奇怪,顶着一头墨蓝色的卷发不说,连胡须竟也是蓝的。
至于旁边其他几个显得更年轻些的男男女女,一眼看过去皆是西方脸孔,发色也稍显正常,个个容色出尘得恍如神人。
coser?一群?男女老少组团?潘朵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呃……等一下哦,这些人怎么那么眼熟呢?这种颜色搭配,这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潘朵朵下意识将注意力转到站在那群人后的矮壮男人身上。
没错,她的制造者也在这现场,正以异常低调的身姿望着出自他手的艺术品,深藏功与名。
啊……红发,矮壮,长得丑陋,跛一条腿,铁匠,技艺高超,火——这不是、这不是那谁谁吗?希腊神话里的火与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
这么说眼前这群人,是那希腊传说中的十二主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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