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可以!
忽然,他脑海中回响起了父亲威严肃穆的声音,他是那样说的来着……对!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人,那个怪物刚刚说,是宙斯要送她来的!
丢卡利翁得到启发,他忽然大声叫道,“叔叔,不行!你不能留下这个女人,爸爸说过的,绝对不要收下任何来自奥林匹斯山宙斯的礼物!”
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似的,终于成功地惊醒了沉浸在羞涩、喜悦、心跳等一系列粉色泡泡中的埃皮米修斯。
他骤然回神,为侄子的话语呆怔住了。
是了。
哥哥被带走之后,他曾经带着侄子寻到缚住他的崖壁下。哥哥并没有对他说出任何责怪之言,只交代他要照顾好小侄子丢卡利翁,并且记住一个忠告——
不要收下任何来自奥林匹斯山宙斯的礼物。
和生而只有“后见之明”的他比,哥哥生而具有“先见之明”。哥哥一直以来都聪明有担当,他对哥哥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
只是……埃皮米修斯愣愣地看向眼前我见犹怜的少女,迟疑了。
她好像是宙斯送来的没错……
可是……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能用“物”来称呼她呢!!?
赫尔墨斯此刻真是服了普罗米修斯父子。他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感同身受地理解宙斯的所作所为。
——瞧这铁了心跟奥林匹斯对着干的劲儿,老小真是一脉相承,能把再和善的神给气得肝疼。
也难怪宙斯要让鹫鹰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说不定就是在暗搓搓地报复呢……咳……扯远了。
言归正传。
这弄倒了老的,小的还搁这儿是杵着呢。关键因为小,还不能拿他怎么样呢,做点什么都不占理。
瞅瞅,眼见着就差一点儿就要成功了,这小号麻烦精出来一搅和,又泡汤了。
赫尔墨斯没法了,赫尔墨斯无可奈何。
一般情况下,他都能自信满满地发挥自己的语言天赋,不论是把活得说成死的,还是把死的说成活的,交给他都没问题。
可是,眼前这个木头他听不懂啊!他大概就只听得懂他哥哥的话,其他神的话再怎么庄严神圣,再怎么鞭辟入里,再怎么真诚动人,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效果。
刚才他已经亲身验证过一回了。
呵。
赫尔墨斯决定用老路子来对付他。
于是他故作无奈地摊摊手,苦恼道,“要不要留下潘多拉这孩子,就要你们自己决定了。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信使,不敢违背神王交代给我的任务,不然我也要遭到严厉的惩罚呢!我的工作只负责把潘多拉带到这里,至于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他就朝潘朵朵眨眨眼,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头顶的羽帽,振动了下足翼飞走了。
颇有几分甩掉大麻烦的架势。
“等一下——”埃皮米修斯急了,他大声朝赫耳墨斯的背影呼喊。
然而传讯之神如同一阵不会回头的风,一去不复返。
潘朵朵扭头看向赫尔墨斯离去的背影,唇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容。
怕神王找他麻烦是吧?所以顺手就把麻烦往下转移,全然扔到了她这个如羔羊般的“初生”少女身上了?
她必须靠着自己,留下就能暂时活着,未来还得为众神所谓的无聊灭人计划献身献力当替罪羊;留不下,现在就得死是吗?
好算盘。
潘朵朵不打算在此刻继续纠结,她立刻镇定下来,转而思虑起要怎样才能顺利地留在埃皮米修斯身边,活下去。
下一刻,她脸庞上带着茫然无措地表情回过头来,胆怯地看着面前的一对叔侄。
少女怯生生又彷然无措的神情让年轻的神子心神一紧,他刚想要上前一步,少女就受惊似地挣脱开了他的手掌。
“别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少女的声音。
是比想象中更加清甜悦耳的声音,能轻易地动人心弦,可她语调中的颤然与害怕却能让听者为之心疼。
这样的声音适合欢声笑语,适合轻快又自由地歌唱。无论是谁,都不愿那如甘泉般灵动优美的音调染上忧愁。
“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埃皮米修斯小心翼翼道。此刻他开始有些恼恨自己的愚钝,如果他聪明点儿,或许就有办法安慰眼前的少女了……而不是只能在这儿干站着着急。
少女果然没有被他的话安慰道,她一边后退,一边瑟瑟发抖地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肩膀。
“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他为什么丢下我就走了……我……我该怎么办……”少女迷茫无措地张望着四周,透蓝色的眼眸里渐渐染上了绝望。她的声音如被雨水淋透的花朵,在风雨中被击打得颤然零落。
埃皮米修斯莫名地心疼极了。
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位女性产生如此的触动。她蹙起的秀眉,她迷茫的神情,她瑟缩的肩膀,都像是一道道蚀痕侵袭着他的心脏。
他想要过去拥抱她,给她安定。
只是,他的靠近让少女更慌张了。她一边步步后退着,一边嗫嚅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并不喜欢我……啊!”
忽然,少女发出了一声惊呼。伴随着她慌张的惊叫,她的脚踝一崴,身子歪斜着向后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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