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这是埃皮米修斯的衣服,上面的植物香气和被褥上的如出一辙,十分好闻。
比起方才穿在他身上的那件短衫,这件衬衣的质地显然要细腻得多……
他对她表现出来的喜爱,大抵是因为那所谓的“绝世美貌”吧?可这样的耐心细致还是让人触动啊……潘朵朵默默地想。
十分动人的善意,她将默默铭记而不问理由。
初次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少女此刻仰躺着,侧脸注视着在黑夜里闪烁的群星。思绪如无声的浪潮,静谧无声,却又不断在她的脑海中翻涌。
她忽然从黑暗里爬起身,将搁置在一旁桌子上的包裹取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毋庸置疑,这个包裹里放着的就是那枚魔盒,潘朵朵一直把包裹系在腰后背着,没在叔侄面前把它给取出来。
此刻,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打开包裹的系带。
魔盒精致的纹路被微暗的星光映照着,如同覆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潘朵朵用指尖顺着盒子上镶嵌的宝石摩挲着,心中却是在考虑该怎样安置这个能量堪比核.弹的危险源头。
——宙斯收回了多余的好奇心,那么她就不会如众神所愿,在未来某一天打开这盒子。但光排除她可不行,她还得保证别人也永远不会开启这个盒子。
这家里有个以迷糊著称的埃皮米修斯,还有个正处于成长阶段的小孩,怎么想怎么不安全!她可不希望自己劳力劳神半天,被别人拖下水......
潘朵朵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万全的办法。盒不离手倒是安全,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妨碍她日常生活。挖坑埋了?不被发现还好,就怕那一天被人偶然挖掘出来.....
太难了,她叹了口气。目前来说,就把盒子放在她住的这个房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最好能让叔侄俩不要随便进入这间屋子......天,她才来这里呆了一顿晚饭的时间,就已经想着怎么反客为主了么......
潘朵朵无奈地仰躺回床上,双手举着盒子看了半晌,然后又坐起来,三两下挪动到床边,把盒子重新塞到了床底下。
妥了......就怪,暂且这样吧。
潘朵朵自我安慰着,等她想到了好办法,再对它进行安排吧……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一切都有种超脱现实的不真实的感。
那些背离常理、无法用物理规则解释的一幕幕,那些只该被传颂于史诗、记述在泥板上的各色神明,还有……莫名其妙降临到这个神话世界这件事本身,一切对潘朵朵而言都是颠覆性的。
尽管已经否认了很多次,尽管自己的生物本能已经驱使她深思该如何与神明斡旋、如何从已知的神话中寻求先机、如何让自己继续生存下去……但潘朵朵内心深处还依旧不死心地抱着一分侥幸。
——那就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这一切也不过是一场属于她的梦境历险。待醒了,说不定就能从她那张午睡用的榻榻米上起身,一切又回复正轨……
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少女在这张陌生的床上慢慢阖上了眼睫。
月亮女神塞勒涅的车驾在穹顶之巅奔跑着,将温柔银白的月晖普洒到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与阳光的炽烈灿烂截然不同,月色如水如练,似一双治愈的手,轻轻抚平了一切生灵醒着时的忧愁。
梦,神秘又美妙,甚至让人迷失其中。当夜色成为主宰,它便成为了舞台上的主角,每个灵魂的喜怒哀乐,都将归属于它所有。
——只可惜,那个对这个世界来说尚且陌生的灵魂,她的梦,还是要落空了……
斗转星移。
当黎明女神的指尖垂下玫瑰的眼泪,当太阳从云端尽头乍放初辉,沉睡中的少女苏醒了。
好的,确认了。
依旧是那个没玻璃糊住的窗子,依旧是粗糙的床上用具,依旧是那种显得古老的石质墙面。
没有回去。她还在梦里?
不,不对。是她回不去了。
产生这种认知后,巨大的失落感涌上潘朵朵的心头。无可否认,这个神话世界充满了新奇与吸引,但她仍然更喜欢她从前平静有序的生活。
——不像这里,随时要面对生死存亡的问题,还得背负起生而悲惨的沉重命运。
更不要说,这地方没有三通三平,手机电脑要啥啥没有,说好的马斯洛需求最下层是Wi-Fi的啊!
她不要做潘多拉!她是潘朵朵啊!
可潘朵朵也知道,任她在这里不甘抱怨,一切都无济于事了。接受现实并面对现实,是她现在最该做也对她最有利的事。
不管这个世界有多么光怪陆离,多么虚无缥缈,她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它。
然后,生存下去。
潘朵朵顿了顿,敛起一切失落的表情,从床上起身,换上了她唯一一条裙子。
没有鞋子,这是个问题。昨天她是被抱去溪边洗漱然后再被直接抱上床的,几乎脚不沾地。
好在房间的地板看上去很干净,潘朵朵虚点着扭伤的那只脚,一点点向窗边移去。
这间石屋离人类的聚落很近,却又保持着恰当的确距离。这点让她很满意。从这扇窗户看去,可以看到石屋附近散落着几片稀疏的小树林和灌木丛;再远处,是一些聚在一起的低矮建筑群,大概也是如这屋子一般,是用石材和泥浆堆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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