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酥秋稍稍地推开门,试探性的低声道,“姜姝?”
陆酥秋没猜错。
门外的姜姝也不意外,眉眼含笑,“一日不见,陆姐姐便想我了?”
习惯了姜姝不正经的口吻,陆酥秋问,“你来做什么?”
姜姝笑意渐深,“我来本是想八抬大轿,迎娶姐姐入门,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胡闹。”
“非也。”姜姝面不改色:“八抬大轿是假,想娶姐姐是真。”
陆酥秋好笑道,“你若是再胡说,下次再来,便准备吃闭门羹吧。”
姜姝这才噤声。
陆酥秋也没为难姜姝,放她进了屋。
见陆酥秋的气色似乎不好,脚步也有些虚浮,姜姝的笑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陆姐姐可是受了寒?”
陆酥秋半真半假的扯谎,“刚去逛了上元节的灯会,许是在外吹多了风所致。”
本以为姜姝不会在意,谁料听完陆酥秋的解释,姜姝的脸色似乎更沉。
姜姝冷不丁地闷声道:“姐姐何须瞒我。”
陆酥秋心头一紧,表面依旧佯装不明白:“什么?”
姜姝弯着眉,笑意却不达眼底,“陆姐姐是想隐瞒落水之事,还是不愿告诉我,你是与姜夭同逛的灯会?”
陆酥秋面露诧异,姜姝知晓的,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姜姝:“姐姐以为我是为什么来见你?”
原先陆酥秋以为姜姝是凑巧过来,现在一想,十有八九是来探望她是否安然无恙的。
可惜答案却注定不如姜姝的意。
陆酥秋比往日还要憔悴,叫姜姝心生怜惜。同样,也令姜姝更为厌恶姜夭。
姜夭便是这么照顾陆姐姐的?她有什么资格,再让陆酥秋留在她身边?
姜姝不得不承认,她嫉妒姜夭。
如果,待在陆姐姐身旁的那个人,是她该多好,她定不会让陆酥秋受半分委屈。
念及姜姝关切她,陆酥秋温声道,“我没事。”
姜姝却对陆酥秋的话不认同,她唇角下垮,似是不悦,“陆姐姐便没有其他话要说?”
陆酥秋问,“你想听什么?”
姜姝颔首,盯着陆酥秋,视线灼灼。她轻启红唇,却又在一声叹息后,默默闭上。
“没什么,”姜姝敛去眸底的黯然,说得风轻云淡,“倒是想听陆姐姐弹琴了。”
自陆酥秋掉马后,姜夭便将陆酥秋圈养似的留在府上,再没有让陆酥秋弹过琴。
可屋内的琴却是上好的,是姜夭花重金求来的。
“哪首曲子?”陆酥秋走至角落的琴旁。
“初次见面时,陆姐姐弹的是什么曲子?”
陆酥秋想了想,“凤求凰。”
初遇时,姜姝问陆酥秋能不能为她弹完那曲子,陆酥秋却婉拒了她。
陆酥秋不也知姜姝是否还记得彼时之事。
姜姝神色不见任何波澜,对之前的事也只字不提,叫陆酥秋看不出端倪,但直觉上,陆酥秋觉得姜姝从未将其忘怀,“就这首。”
陆酥秋挑眉,视线定定地扫了一眼姜姝。
姜姝见陆酥秋不语,便以为陆酥秋不愿,她心底不由地失落,却也不想勉强陆酥秋,便缓声道,“姐姐弹别的曲子,想必也是十分动听……”
陆酥秋没接话。
她白皙的手落在琴弦上,默不作声地弹起《凤求凰》。
姜姝顿住,愣愣的听着琴音。琴音流畅,如她眼前人般美好,一声声的落在她心上。
待到曲毕,姜姝才如梦初醒。来时的嫉妒、苦涩,尽数化为甜意,久久散在心间。
陆酥秋起身,“时候不早了,改日再来吧。”
“姐姐。”离开前,姜姝道:“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我担心。”
陆酥秋没回应,姜姝却当她是默许了。
盯着姜姝的背影,陆酥秋心道,姜姝所想怕是要落空了。
她从未想过停留在这个世界。
……
转眼便又过了几日。
陆酥秋自落水后,隔天不出意外的又病了。姜夭恨不得将府上的所有珍贵药,都拿出来替陆酥秋补身子。
姜夭也确实这么做了。
其实是无济于事的,陆酥秋本就没想再活多久。但望着姜夭低落的模样,她便也闭口不言,默默收下了。
但那些熬好的汤药,该倒的陆酥秋也一点没喝。
期间姜姝也来探望了陆酥秋一道,只是似乎因为府中耳目众多,不方便常来,接下来的几日,陆酥秋都再没见过姜姝。
反倒是姜夭,一日要来四五道,时时刻刻的守在陆酥秋身边。
姜夭又带了汤药来见陆酥秋。
陆酥秋望着姜夭的侧颜,有些出神。
……差不多了,她留的时间够久了。这几日,她同姜夭说话的次数也越发多,时而还会同姜夭笑。
距离被陆酥秋无声的拉近。
姜夭也对此有所察觉,只以为陆酥秋对她动摇了。便比以往还要积极的缠着陆酥秋,期望自己能走进眼前人的心底。
“郡主。”
“院子里的梅花还在开吗?”陆酥秋问:“我想赏赏梅。”
姜夭怎舍得让陆酥秋失望?
于是陆酥秋如愿以偿的出了屋,即便只是在院子里。
花期将尽,红梅却依旧开得灼灼耀眼,刮过的冷风,似乎都带着股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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