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那还不知晓此事,你且自作打算。”高璟奚余光看见洛千儿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就被高岚因反手一踢,踩在脚背上。
洛千儿且作龇牙咧嘴状,高岚因又乘胜追击赏了她两个脑崩儿。
......
高璟奚暗叹她自己还操心小九作甚么,马车里明明还有个让她更操心的人在。
“岚因知道,还有姐姐你到了斗极山,记得代我向师傅问好,就说改日我定会亲自上山,让他看看我这些年的长进。”
高璟奚弯唇一笑,“这个自然,师傅他老人家前些年还在我面前提起你。”
坐在马车里的连烈锦,听见高岚因说起了这位知命观观主,言语之中尊敬和信任之情尽显,倒让她第一次对所谓的世外高人好奇了起来。
能教到高璟奚这样的学生,那位观主应该很自豪吧。
反正,连烈锦已经自豪上了。
等高璟奚钻进马车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连烈锦身着黑衫披着狐白裘,又在傻笑的模样。
白色的皮毛衬得连烈锦脸色越发苍白透明,整个人气息微弱了许多,偏偏颓唐如玉,似那落入雪中的黑鸟,精致优雅却易碎。
“又在开心什么?还不把被子裹好,马车里四处透风,再冷一点,你眉毛上都快挂青霜了。”
这话就有些关心则乱了,连烈锦刚要说马车里闷热异常,还想开窗通风。但就瞧着高璟奚往自己身上,加厚了两层被褥的情形来看,她还是闭嘴吧。
七公主在某些方面,还是非常固执己见的。
阿呦在外驾车,数十位高手侍卫骑马相随,马蹄声、车轱辘压在雪上的吱呀声,交织在这个近黄昏的时刻里。
小半个时辰,她们便来到了碎玉河北口,那是长雍城里皇家专用的码头,此时正停着一艘形如飞天流云的艅艎大船,船身长约七八丈,一共三层。
两岸霞光满天,初融冰雪的碎玉河间,可见露花倒影,烟芜蘸碧,霁色荣光。
刚从马车上跳下,连烈锦便一眼看见正在赏此良辰美景的七公主。
美人美景,美不胜收。
上了船,驸马与公主本该去二楼最大最好的那间房。可连烈锦非说什么,住在下面,船要是漏了,睡梦里我们就先被淹死了。
于是,她便非要拉着高璟奚睡在那三楼有大窗的小小居室里。
居室里仅有一张雕花木床,与若干简陋的桌椅,便是要沐浴,也麻烦了不少。
船上湿冷,水汽惊人,便是拢上四个炭盆,也仍觉触手的东西都含着一层粘腻。
对于连烈锦的古怪要求,高璟奚一一应允,她早已察觉出她家驸马,虽不怕水,却有些晕船。
三楼开上窗户,再燃起熏香,总算能冲淡河水与船舱混合出的古怪腥味。
她们在河上行了三日有余,连烈锦日日裹着大棉被,与高璟奚坐隐烂柯棋,再尝一口各地落雪所煮的冬茶。
滋味虽淡,其实快活。
间或遇上河面结冰,不得不动用星力强行破冰。
每到那时,漫天的星光混合着碎冰,噼里啪啦地砸在船舱内外,犹如流星急坠,发出的脆响,极其催眠。
至行了七日,终于到达了斗极山境内,只见水面上雾气缭绕,抬头眺望山间云海翻腾,好一处世外仙境之景。
然而,斗极山山脚下却有着十几个小摊贩,卖菜卖鱼、捏泥人、耍把式的占星算卦的应有尽有。
巍巍青山下,因此有了凡尘俗世的美好景象。
连烈锦裹着厚厚的衣服,走出船舱,待她看见远处摊贩所卖的并蒂莲时,眼里闪过异采,“殿下,隆冬时节,此处竟能栽出并蒂双莲,实乃奇哉怪也。”
第69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确实奇怪, ”高璟奚示意几个侍卫分散开来,莫要引人注目, “并蒂莲毕竟有吉祥之意,许是好兆头也未可知。我们过去看看。”
待她们一众人下了船,码头上便独留了高璟奚、连烈锦与阿呦三人并两个灰衣老仆。
几人穿过山底小道,虽是寒冬,但连烈锦这过于臃肿的一身打扮,还是招来了一堆人的关注。
就在她们经过并蒂莲时, 那花竟突然碎裂成薄片,一片一片地坠落在泥土上,消失不见。
“过去心不可得, 现在心不可得, 未来心不可得。”
那叫卖莲花的年轻俊秀道士, 来回反复诵念这句话。连烈锦听后噗嗤一笑, “一群道士修炼的地方, 你跟我们聊什么佛教经典?”
高璟奚从阿呦手上接过小铜炉,顺手塞进连烈锦怀里, 再将她挡在身后,“星力致幻这等雕虫小技,也该撤了吧。”
年轻道士但笑不语, 直到高璟奚从土地上再次“抓”出一朵白色并蒂莲时,他才作了一揖,“殿下, 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不成想,为何凭空多出一人?”
随着年轻道士一挥手,刚才还充满着人世气息的地方,忽地就变作了一处荒僻的山谷。
山峦叠嶂, 似有小溪从天边流下,使得浓雾四起,蓊郁的水气从溪边缠绵而来。渐渐稠密起来,如有千种变化。
“什么叫凭空啊?”连烈锦最厌恶那装神弄鬼之人,更恨那俊逸少年又张着嘴乱说一些类似谶语的话。
别以为,她不知道上次在长春宫外,那贺星官乱说的几句话造成了高璟奚多大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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