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璟奚最近的那两个星相师此时重伤倒地,她们万万没想到七公主会使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来求得一线生机。
雪终于再次开始落下,高璟奚仍然高举着剑,指向高护,“本宫说了,誓杀你。”
齐炽一把擦去嘴角的血液,眼神终于凝重起来,“如此多的人,竟然奈何不了七公主?本皇子养你们这群废物,又有何用!”
“我来吧。”一直站在知命观门口的年轻道士,白衣不染纤尘,终是动了,“师叔有三道幻剑,不知你可敢接?”
年轻道士脸色平静无波,彷佛只在与人谈论今日山下菜价几何。
“好好好,同门相残,真是妙极。”高护忍着身上的剧痛,鼓掌叫好,“来来来,将七公主生擒,为三皇子压惊,一会就在知命观里洞房。”
年轻道士的身影渐渐变淡,淡到只剩下一个稀薄的人影在前方晃动——无数人影在左右晃动。
一道极淡的人影狠狠朝高璟奚刺来,金属碰撞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高璟奚勉力使剑挡下这一击,剑身嗡鸣不已。
不过短短时间,那古朴的黑色长剑寸寸尽断。七公主手中徒留下,绘着龙纹的剑柄。
“你师叔我这一剑,如何?”虚实之间,传来年轻道士的声音。
“还差师傅半分。”
“呵呵,是吗?”年轻道士人影渐现,可以看见他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缝,脸色不善地垂下目光,蓄势待发,慢慢往竹林走近。
高璟奚嘴里不断涌出血液,她重伤力竭,不过是强弩之末,却仍本能地在掌心蓄起最后一股力量,只等那人近身,便要以身化星光。
求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她可以身死,可以死无葬身之地,但士可杀不可辱。她有她的尊严。
做为人的尊严,不是一国公主的尊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可准备好接我第二剑了?”
肃杀之意,已经逼近。高璟奚双眼闭了一瞬,复又睁开,想到连烈锦此时应当已经行了几十里水路,心中虽感到绝望却有一丝欣慰,仍面不改色地道:
“出剑吧。”
高护阴鸷一笑,招手示意那年轻道士快些速战速决。
“你们敢!”
伴随着一声怒吼,铺天盖地的黑色片羽翩然而降。
有一黑衫少女,从远处的高山上飞身而来,如同流星坠落,周身带着浓烈的煞气挡在高璟奚身前。
金眸黑衣,不似凡人。
风雪渐欲迷人眼,黑衫少女挥手惊起千层雪。
煞气纵横。
大雪从此翩然落下。
眼前星海变幻,高璟奚咽下口中的温热,只得痴痴望着一人黑衣漫天雪,心中既是酸涩又尝到了清甜。她想,她还不能倒下。
雪花纷纷,落在她们的发上。
就好似春光也等到了白头。
她眼间酸涩,想着倘若死在一处,却也值得。
只因那人一到,天光便冲破了层云。
此时,山风乍起,明明是黄昏的天,却有了天明破晓的气氛。山雾茫茫,云海飘散,连烈锦眸中风云变幻,正合这山中冲天而起的云团,游云跌散后复又汇聚,偶有形成一道道云柱。
刺破天际。
风雷涌动,一旁的竹林被刮下无数竹叶。连烈锦伸手一勾,竟将那无数竹叶粘在手心。她心里叹道师父常教她守正驱邪,明辨善恶。所以就算妄念再动,她也从未动过杀人的念头。再有大师姐教她恪守门规,与人为善、以德报怨。
可是,眼见着高璟奚被人这般欺辱,她若退忍,那守的又是什么正,驱的又是何种邪。连烈锦默默在心中说道:
“师傅,师姐,医者仁心守不了心中所爱,就换三尺长刀来守。”
是的,高璟奚是她心中所爱。
她扯了扯身上的微湿黑衫,将怀里的折扇拿出,丢在一边。
“你的剑,我来接。”
连烈锦没有回头,只是以手画圆,在雪地里留下了遍地黑羽,黑羽如雾,围在高璟奚身边。
年轻道士停住了步伐,以退为进,开口问道:
“驸马,你从未修炼过星辰之力?”
“那又怎样?”
家人惨死的记忆在年轻道士的脑海里再一次上演,他的家人也从未修炼星辰之力,在遇到强敌时,无力抵抗。在那时,他便立下誓言,绝不将剑指向无抵抗之力的人。
“贫道答应过七公主,放过驸马你。”
“你这道士当真麻烦,”连烈锦从雪地上搓起一个雪球,动作极快地砸了过去。
落雪虽软,力道却大。道士被砸中的半边脸颊,渗出丝丝鲜血。
“这下,是我不放过你了。”
“道长,你快替我杀了这厮。比武大会上,她使了什么妖法,差点要了本皇子的命。”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齐炽心头恨意大涨,再次大吼,“断掉她全身筋脉,我要她生无门,求死不能。连烈锦,你这个贱人来得正好。我要你看着,本皇子与高璟奚洞房。”
“哈哈,道长莫不是怕了。”高护爬上了马,吐出几口血沫,“这是我妹夫,全长雍城都知道的废物驸马。不过是占了个出身尊贵,实际绣花枕头一个。能胜得三皇子,全因她那古怪的身法。以道长精纯的星力修为,杀她易如反掌。可怜,老燕国公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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