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一片萧索的落寞模样,连烈锦心中却突然滚烫起来,“殿下,咱们一刀有两个多月了吧?”
本来还心有戚戚焉的高璟奚,完全没想到连烈锦的话题会转得这么快, 有些发愣地回答道:
“嗯,一刀才两个多月呢。”
“你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会不会想吐,或者吃不下东西?”
“你昨天就问过我好几遍了。咱们一刀特别乖,我几乎都没有什么感觉。”
此时,月明星稀,天边偶有几缕淡云流过,终是掩不住明朗清晰的夜空。
高璟奚紧紧拽住连烈锦的衣襟,望着月色如银,似有清霜落于天地之间,
落得她心境一片安宁,殊不知除去尘嚣的,是照亮山河九州的月光,还是抱着自己的人身上的暧暧清香。
再贴近一些,她想她是知道的。
公主府里灯火通明,从马车上下来后,走在庭院间,还能嗅到从前厅飘来的食物香气。
高璟奚轻轻蹙眉,似乎是有人在吃烤鸡?她拉着连烈锦快步流星地走进前厅。
入眼便是高岚因高高挽着袖子,一脚踏在椅子上,双手各拿一只鸡腿啃着的“潇洒”模样。
一旁的洛千儿时不时斟酒自饮,再拿起筷子给高岚因不住地夹菜,只是她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忧虑与欲言又止,令人费解不已。
“姐姐,泥粽于肥来了,窝瞪了泥好久。”高岚因腮帮鼓鼓,口齿不清地挥舞着手里的鸡腿,似乎是想要上前来拥抱高璟奚的模样。
见状,洛千儿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掏出手帕给高岚因擦干净了脸上和手上的油渍,低声对高岚因说道:
“你别急,慢慢跟七公主说。”
喝下好几口茶水,总算把嘴里的鸡肉都咽了下去。高岚因忙伸手拉着高璟奚坐下,如黑色美玉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姐姐,岚儿我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我真的不喜欢被困在皇宫里,你千万要相信岚儿,不可以从此就疏远了我。”
“诶,怎么说好了不哭,这就哭上了?”洛千儿无奈地说道,她之前刚跟高岚因作好了心理建设,这人怎么见到自己的姐姐以后,就跟开闸泄洪的水库一样,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刚想过去安慰高岚因,就被戴着黑色面具依然身手矫健的连烈锦拍了拍,“七公主会给九妹妹擦眼泪的,你就安心坐下来吧。”
“这......那我们要不要先出去,把地方留给她们两姐妹?”洛千儿看上去有些坐立难安,毕竟那边两个女人互相安慰,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而她和连烈锦对坐无言,仿佛时间凝固。
“这有什么,坐。她们聊她们的,我们聊我们的,”连烈锦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按着洛千儿的肩膀迫使她稳稳坐在椅子上。
洛千儿表面应和着,心里却想着连烈锦这不就仗着眼瞎嘛。但是下一刻,连烈锦面色又变得十分正经起来,让她心中忐忑不安,莫不是自己这件......事情被发现了?
连烈锦踌躇了几下,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悄声询问洛千儿,“你老婆反应大不?”
“什么反应?”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洛千儿更是一头雾水,有时候实在分不清连烈锦瞎没瞎。
你说连烈锦瞎了吧,她这人行动自如,有时候手脚快到自己这个有眼睛的人,都自愧弗如。
你要说她没瞎,人家两位公主殿下,正在促膝长谈,就差相拥而泣了。她还偏偏能毫无顾忌地坐在这吃吃喝喝,也不避避嫌。
“就是孕期反应。”
“哎呦,那可是惊天动地。”洛千儿顿时变得苦大仇深起来,“咳咳,我家九公主夜里不睡觉,非要放纸鸢。她说不是她想放,是孩子想放。要不就是想喝酒,我哪敢给她喝酒。她整个人虎虎生风,我每天愁得不行啊。”
说到这里,洛千儿两道秀气的眉毛也跟着皱到了一处,她寻思着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被高岚因哄骗着喝了玉生果汤。
要是没肚子里的那个麻烦小崽子,她可不是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难道说高家女人孕期都没什么身体反应吗?”连烈锦一脸的担心,小声地嘀嘀咕咕,“就咱跟皇后娘娘这关系,也不好再去问她。”
“你就是大夫你还这么担心?”洛千儿恍然想起前些时候,皇宫里便传出高璟奚怀孕的传言,看来是真的了。
“医者不自医,你可懂?”
“你老婆又不是你。”洛千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搞不懂你这种怪医的想法,听说你那门派的名声大不如前,现在度日艰难了很多。”
“虽然不是我自己,胜似我自己。”
“哦,对了,有你一封信。”见连烈锦对星药门的消息,置若罔闻的模样。洛千儿咬咬牙,还是决定将这个人的信件转交给连烈锦,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余光看向高岚因,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以往无论出于同情还是好玩,都不可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牵连。
否则,不愿失去的,终将失去。
这厢,高璟奚好不容易跟哄小孩一样拍着高岚因的背,把抽抽嗒嗒的高岚因哄得收住了泪,正用丝帕给她慢慢擦干眼泪。略一抬首,就看见洛千儿递了一封杏黄色的信封给连烈锦。
信封背面用端正秀丽的字体写着“观邪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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