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阿呦惊讶地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高璟奚,“可是胎儿还未足月,这天寒地冻,孩子受得了吗?”
“唉,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大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这胎儿的胎位似乎有些不对。还是让产婆看看吧,老臣出去给公主殿下煎药。”
等大夫出去后,产婆掀开被子摸了摸高璟奚的腹部,声音稍有颤抖地说道:
“公主殿下的胎位有些不正,恐怕......”
“恐怕什么!”阿呦恍如被雷劈中一般,如今驸马下落不明,公主殿下若是难产,她还有什么颜面回长雍去。
“阿呦姑娘莫慌,”产婆用有些浑浊的眼望向刚刚清醒过来的高璟奚,“老妇有办法将胎位正过来,只是要麻烦公主殿下多吃点苦了。”
“多谢了,请一定要保下这个孩子,”高璟奚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帘帐那望去,她还待说些什么,却被疼痛夺去了心神。
“公主殿下放心,小殿下一定会平安出世。”
刚才的震动消失后,天空始终被铁灰色的云遮挡着,不见天日。
这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而高璟奚也在阵痛中挣扎到大雪逐渐变小。阿呦在一旁看着自家殿下从一开始的嘶声,到现在喊哑了嗓子,连说句整话都费劲。
“到底还有多久啊?”
“阿呦姑娘别急,孩子本来就是早产,母体也因为连日的劳累而元气大伤,全靠大夫的汤剂撑着。生这孩子,总是会受点苦的。”
“我去拿点米汤给公主殿下喂一些。”阿呦摇摇头,弯腰出了大帐。
严起兆在大帐前,来回不断地走来走去,见阿呦急匆匆掀开帘子出来,他一把拽住阿呦,询问道:
“公主殿下怎么样了?末将刚接到将军的消息,她还有五六日就带兵来支援我们了。”
“你是说神威长公主殿下吗?”阿呦本来还嫌弃他这般粗鲁地动手动脚,却在听见这一消息时,感到惊喜不已,忙开口向严起兆确定。
“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本想直接告诉公主殿下,哪知道.....现下,情况不妙,也不知道尽北城中出现了什么变化。我会带领将士们,誓死守卫公主殿下的安危。”
“如此,还请您多费心。”阿呦心中虽有不忿,但想到现在连烈锦不在,公主殿下身子虚弱,她们还真得暂靠这严起兆,于是她福一福身,脸上露出笑容,“我们就全靠您了。”
严起兆朝阿呦轻轻一笑,挎着腰刀巡逻去了。
见严起兆走远了,阿呦忙找来高璟奚的亲卫,让他们两两一队,沿路去寻找连烈锦。迎面吹来一阵寒风,使她打了个寒颤,接着就听见了若有若无婴儿啼哭的声音。
她惊喜地返回大帐,便看见产婆用干净的布匹包住了一个孩子。
刚生下来的孩子孱弱不已,小猫儿似地哭了几声后,便沉沉闭上了眼睛。但她小小的粉嫩脸上,轮廓隐隐地有几分连烈锦的模样。
“是个女儿,公主殿下。”产婆喜笑颜开地说道:“老奴先带小殿下去洗洗,公主您请放心,小殿下虽然个儿不大,但还算健康。”
“长得很像她呢。”高璟奚只来得及睁眼看了看刚刚出生的一刀,便因为力竭而有些昏昏欲睡,“阿呦,连烈锦她人呢,本宫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公主,驸马她...她前去接应神威长公主殿下了。”
“这样吗?”高璟奚心中觉得怪异,但抵挡不住身子虚弱带来的困意,又昏睡了过去。
三日后的傍晚,高璟奚的亲卫终于回到营地,来大帐前。
“阿呦姑娘,我们一路往北,在尽北城外只找到了昏迷的游雨游参领,”卫队长的衣服沾满了雪泥,一身狼狈不堪的模样,“游参领似乎是与驸马一起离开的。”
“快带我去见她。”
“游参领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在找大夫给她治疗。”
闻言,阿呦更觉得心慌意乱,“怎么一个两个都受了伤。算了,我先去照顾公主殿下,等游参领醒了,再过去看她。”
送走了几位护卫,阿呦低着头重新走进了帐篷里,却看见高璟奚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袍,目光冷似冰霜地看着自己。
“公主殿下,您...您醒了,大夫说您恢复得很好,只要多用些膳食。”
“扶本宫去见游雨。”高璟奚的语气很冷,却很平静,像是隐藏在夕阳下的暴风雪。
“公主殿下,您才刚刚生产过,还需要多休息。”
高璟奚像是没听见一样,抓过床榻旁的狐毛披风,就要出大帐而去。阿呦只恨自己不知道避着点高璟奚,这下还被高璟奚听见了。
现在,她毫无办法,只好跟在高璟奚身后一同过去。
当她们走进游雨所在的大帐时,游雨正靠在床上,端着药碗,颤颤巍巍地喝药。
“连烈锦呢?”高璟奚脸上没了昔日的温和,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美丽和疏离。
“公主殿下,您快去救救驸马吧。”游雨一下翻身下床,跪在了地上,“驸马她与一个星相师决战,现在生死不知。”
“告诉本宫,她在哪儿?”高璟奚的身子稍稍晃了晃。
“北方......正北。”被高璟奚发红的眼睛看得心中一凛,游雨哆哆嗦嗦地连跪都跪不住,“尽北城突然出现的雪山上。”
过了许久,或许只是一瞬,高璟奚才找回自己的视线和声音,她听见自己像被寒冰包裹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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