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儿,你是天命之女,上天赐予的福与祸,都要受着。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若是这不是连烈锦,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金鹊璎珞,这具尸体没有我送给她的金鹊璎珞。”
“奚儿,这种佩饰本就容易失落......”高飞尘不忍心对上高璟奚充满希冀的眼神,“罢了罢了,你先回帐篷里。姑姑替你去找,我会多派几个下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你给我起来,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下跪,奚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教你用兵打仗、权谋之术,不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深陷情爱之中不可自拔。”
高飞尘胸中气血翻涌,她不是不允许高璟奚有情,可作为公主,甚至是作为君王,如此耽于情爱,又怎能君临天下。
可惜,高飞尘的话没有引起高璟奚的注意,她愣愣地往外走去,刚才还麻木悲伤的脸上,露出了像是小姑娘得到心爱的礼物一般的天真笑容。
“阿呦,你替我照顾好奚儿。这几日,我会派二十人守在你们的帐篷外。”高飞尘望着高璟奚离去的身影,叹了叹气,终是狠下了心。
最多三日,若是找不到连烈锦,便是打晕高璟奚,她也要把自家侄女带回长雍。待在敌国,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威胁出现。
毕竟他们只是攻下了罗兹的皇城而已,其他郡县的杂鱼若是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再留三日,便是极限了。她在战场上算无遗策,这一次竟不知找不到连烈锦,高璟奚会是什么样。
兰庚风雨飘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更无能担大任的皇子皇女。
若是再失了高璟奚,岂不是天要亡兰庚。
温暖的大帐里,高璟奚继续蜷缩在床榻间,视进进出出的人为无物。
阿呦拿着膏药想给高璟奚涂在手上,却怎么也不敢开口。等实在无法了,才小心翼翼地低声说:
“公主殿下,您别乱动,奴婢给您上药,会有些疼。”
见高璟奚依旧目光空洞地望向不知名的方向,阿呦也不敢贸然触碰高璟奚的手指,只好用干净的帕子沾着油状的膏药,浅浅抹在高璟奚露出的手指上。
“公主殿下,您要不要用些热汤,您已经很久没有用膳了。”
阿呦给高璟奚上完药后,刚想端起一旁的汤碗,就看见七公主摇了摇头,淡到发白的嘴唇轻启:
“不要,吃不下。我要...我要睡觉了,等睡醒了,烈锦就会回来了。”
阿呦摇摇头,只好将汤碗端了出去。帐篷外,高飞尘一身戎装,正准备上马出发。
“阿呦,三日后,我们便启程回兰庚。你帮着七公主收拾收拾,照顾好她。”
“长公主殿下,望您能平安找到驸马......”
“此事的前因后果我都知晓了,连烈锦不愧是那老头子的种,孤勇有谋。若是这么没了,太可惜。”高飞尘眺望远方,扬起马鞭,带着下属绝尘而去。
半梦半醒之间,高璟奚似乎看见连烈锦朝她走来,伸出手来拉住了自己。这一次她们没有再隔水相望,
她们牵着手一起往前走了很久,青青山色、绿水悠悠,慢慢变成了银银月色、风雪寂寂。
她眼中的连烈锦依旧神姿清雅,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她看见连烈锦冲自己微微一笑,顿时春暖花开、阴郁尽散。
她刚想问问连烈锦去了哪里,就听见有人在唱:人世无常,乃是人世之常......
这三日里,阿呦一直在床边守着高璟奚,直到高飞尘回来。
“公主殿下,您必须喝药啊。”
听见碗筷摔碎的声音,高飞尘掀开帘帐,发现高璟奚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她挥开桌上的杯盏,滚烫的汤水洒在身上,也毫无知觉。
“怎么回事?”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高飞尘刚从尽北城那回来,“奚儿,你发烧了?”
“长公主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这三天,公主殿下她水米未进,从昨天夜里便高烧不退,却仍不愿意喝药用膳。”
“让我来,”高飞尘接过没被摔碎的药碗,舀了一勺药汁,就要喂给高璟奚,“奚儿,张嘴。”
“姑姑,你找到烈锦了吗?我梦见她了,她......”
“奚儿,你乖乖把药喝了,我们准备启程回兰庚。”高飞尘的声音在高璟奚听来,仿佛带着十足的冷酷。
“回兰庚?”悲伤与高烧似乎耗尽了高璟奚最后的精力,她有些迟钝地摇头,“烈锦说她很冷,我如果走了,她会找不到我的。”
感觉到高璟奚因为发烧而有些语无伦次,高飞尘扶住高璟奚摇摇欲坠的身子,认真而专注地说道:
“奚儿,姑姑带着神威军的精锐几乎将那座雪山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连烈锦。若她还活着,定然也不在那了。若她死了,此刻营地里的那具尸体就是她的。”
顿了顿,高飞尘语带恳求,嗓音沙哑地再次道:
“奚儿,不管她身在何处,是死是生,我们都必须离开这里,回到兰庚。你...接受现实好吗?长雍那还有很多人都需要你。”
“可是我不需要他们啊,他们于我如沙砾而已。”高璟奚轻轻地回答,眼睛里闪着前所未有的悲惘和冷酷。
“圣人哀而不伤,你......”
“我本就做不成圣人,如今便是能做,我也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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