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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摇摇头,道:“奴才的意思是,公主忍不住就哭出来吧……这马蹄声大,老奴耳朵背,听不清。”
    戚含章微微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李德,一时忘了忍,又是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李德却是对着她微微闭眼颔首,就将车帘放了下来。
    李德看着面前高耸的朱红色宫门,不由叹了口气。
    这马车里面坐着的是陛下眼下唯一的女儿,大殷唯一的昭平公主。可终究也是个才九岁的小孩,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让她总是习惯去忍耐。
    忍耐笑、忍耐哭、忍耐不公、忍耐喜爱……
    若是贵妃娘娘还在世,定是不忍心看到小公主受这般大的委屈!
    也不知道,一个才九岁就那么能忍的小女孩,将来会有个怎么样的似锦前程。
    想到这儿,李德打了个寒颤。
    再怎么有本事,她终究只是个公主,还是个不得宠的公主。
    戚含章走了之后,穆以安就更加闷闷不乐了。穆家三个哥哥凑在一起,修书一封递到了边关穆国公那里。家书夹杂在一堆大小军报之中,送到边关后又等了半个月穆国公才展信看到了内容。
    信里面提到了穆以安连日来在京城的遭遇,也交代了戚含章小住一月的消息,穆家三个哥哥吵了一个晚上得出的结论是:想让小妹去边关跟着父亲,习武也好,打杂也好,学医也罢,总之就是不愿穆以安再待在京城被那些莫须有的是非云云给折腾了。
    虽说想避开莺莺燕燕们在京畿守备军内也能做,但到底离京城也就二三十里,远不到哪里去;要是更有什么风言风语传起来,谁都耐不住。边关虽然苦寒,但离着京城还是遥远上许多,消息也远没有那么“通达”,更何况穆家儿女从小也不是不能吃苦的,倒是能比在京城更加自在一些。
    穆国公收到这封信之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心下升起了对儿女们的愧疚,尤其是对小女儿的心疼。自穆国公夫人过世之后,他自己常年驻守边关也不无远离丧妻悲痛的逃避,可却忘了自己身为人父的责任。
    穆国公应了那封信,并亲自修了一封长信给小女儿穆以安。
    出乎哥哥们的意料,对于去边关跟着爹这一事,穆以安答应得很爽快。
    只是收到父亲的来信之后,穆以安又抱着信哭了一晚。三个哥哥一声没吭,就这么排排坐在她房门口的阶梯上面。三个毫无风骨的大老爷们望了一个晚上的月亮,听着房门内小妹的哭声,直到哭声渐渐停了,穆家老大才携着三个弟弟抹了一把眼泪。
    哭完了那一晚,第二天,三哥亲自给穆以安收拾了行囊,领了个家中名叫陆骁的侍卫,陪她一起去边关。穆以安本想给戚含章留一封信,但三哥没让。三哥说,昭平公主尚未及笈,出宫一月已经是重重有违礼法,她现在给公主留信,只会平添麻烦。但穆以宁也答应了,说送她去边关的事情会找一个合适的时候递消息进宫,那个时候戚含章就能晓得了。
    穆以安被说服了,但始终不明白,朋友多在家中住了一月有什么不行的地方,可想到戚含章虽从不在她面前摆架子,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帝姬,便也不敢再想了。
    哥哥们执意相送,从家门口送到了城门口,从城门送到了京畿门口,穆以安最后差点儿给几个哥哥跪下了才请他们送到直隶边上就赶紧回去了。警告大哥要以军中事务为重,告诫二哥要好好读书不要爽了高羽琛的约,威胁三哥再不回去就让老刘把母鸡窝搬到他的床榻上面。威逼利诱之下,穆以安才拾起一片天边云彩,同个哥哥们告了别。
    穆以安年纪小,这一路去边关,陆骁小心地护着她,也担心路上受了颠簸,刻意走慢了些。可穆家从小便是不怕颠簸吃苦的,就只是怕吃亏罢了。一路上穆以安吃着过去,到了边关已然胖了三斤。
    穆国公抱着肉乎乎的小女儿爱不释手,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年前大殷刚与北燕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这场战成就了她大哥的军功,也成就了边关未来五六年的安稳光景。
    这也是穆国公放心让小女儿过来的缘由。
    穆以安就这么在边关过了六年,六年中跟着陆骁一起习武、跟着军医学习草药医术、跟着爹学习领兵战术,总之就是将女孩该学的女工刺绣、琴棋书画全部都掉了个干净不剩,关键她自己还乐在其中。十五岁的姑娘长开了不少,个子窜得厉害,皮肤竟也要比军中人白皙不少,不过每天灰头土脸的,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没穿过锦袍华缎,一身灰色的打马装能裹小半月;没带过珠钗翠环,一头长发就高高竖起,十分干脆利落——据说她还想过直接把头发剃了,把她爹活活吓得蹲她营帐门口两天,生怕她真的找人去剃了。
    穆以安离家六年,也时常会往家里面递书信,偶尔夹杂了给戚含章的信件,至于送不送、合不适合送,就全权交给三哥决断。
    第六年,穆国公受圣旨回京述职,穆以安也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回去了才晓得,皇上这是要给她大哥穆以晨赐婚了。
    翠微楼是祁京最受欢迎的一家酒楼,虽说规模不是最大的,但味道却也能排上前三。楼中庭挑了空,二三楼雅间的客人也能听见堂内说书、欣赏到舞蹈音乐,后堂更有一个小池子,里面养着白白胖胖的金鱼满池,讨一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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