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拦腰将她挡了回来,抹了把头上的汗水,道:“穆小姐……公主已经回宫了。特意留了老身在府上照看穆小姐。”
“啥?”穆以安彻底呆住了。
苏嬷嬷叹了口气:“今儿个一早就回宫了,公主见小姐难得睡得安稳,便没有叫您。”
“她……走了。”
“是,陛下也已经拔营回宫了,特下了秘旨,准许大公子和三公子提前回来,此刻怕也快到府上了。小姐先去洗漱穿衣,然后把药喝了。”
穆以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个句子:“我、我……她!”
苏嬷嬷和蔼地笑着,道:“药是必须得喝的,公主临行前特意吩咐了。对了,一大早啊,公主就亲自去城东,这才排到了第一笼的糖酥,正热乎,小姐将药喝完了,还可以吃口糖酥过过嘴!”
穆以安思索了片刻,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向苏嬷嬷道谢之后,就一个人回了房间,靠着房门,愣了很久。
这是含章第一次……算是不告而别吧。
虽说有理有据,更何况,她一个已到及笄之年却还未嫁的公主在一个外臣家待到外男回府,不管怎么说都是损害了皇室颜面的事情。
昭平公主,是断然不可能在此刻还待在她家中的。
可如果是含章的话,如果只是含章的话……可以吗?
穆以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
穆以安自己去后院接了一盆水,哗啦一下就扑了一捧打在脸上,倒是清醒了不少。
从小,哪怕是穆国公夫人在世之时,穆以安早早就学会了自己收拾自己,管家派的丫头都不过帮她理理衣柜,或者偶尔添补两件首饰,诸如洗漱、穿衣、甚至是平常妆面都是穆以安亲自上阵。更何况是后来到了军营里头,成天灰头土脸,身边除了糙汉就是翘着胡子跟采办吵架的军医,那会有什么丫头婆子。渐渐的,穆以安便根本不习惯身边跟着丫鬟了。
洗漱完去到正厅用膳的穆以安捏着鼻子,在苏嬷嬷的注视之下,仰头一闷,将那苦得跟刷锅水一般的药灌了下去,心里面把史太医全家上下问候齐全了。继而向苏嬷嬷伸出了求救的爪子。
苏嬷嬷看着她一张小脸皱成了个鹌鹑,一边忍住笑意,一边从桌上的碟子中取了一块糖酥塞进了穆以安的嘴里。
第一笼的糖酥松松软软,不香不燥,甜味瞬间占据上风、充盈了穆以安整个口腔。
穆以安顾不上仪态,就这么大张着嘴,嘴角边挂着渣子,十分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只听见苏嬷嬷轻喊道:“大公子、三公子。”
穆以安愣住了,嘴巴根本来不及合起来。
她大哥穆以晨一脸嫌弃地瞪着她,她三哥穆以宁干脆转过身去,十分痞里痞气地吹了个口哨。
穆以安含糊不清:“……他奶奶的。”
穆以宁:“我方才除了把该看见的全部看完了,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穆以晨则是最气急败坏的一个:“你看看你!哪里有点姑娘家家的模样!你不能跟人家谢家小姐学学?!你看看人家举止端庄有礼、温雅贤淑、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穆以安:“……大哥你是不是把这辈子会夸女孩子的话都说完了!”
原本,穆家大哥见不得穆老幺那一幅地痞流氓的吃相,直接打算从源头解决问题——将那叠糖酥从早餐桌上请下去,可耐不住穆老幺护得紧,两军几番交战之后,穆以安一招以退为进,给她大哥尝了指甲盖大小的一掐糖酥,敌军鸣金收兵、朝贡而来。
穆以宁则坐收渔翁之利,也捞了一指甲盖的份。
兄妹们回京之后的第一顿早餐,便在打打闹闹中开始。
却是安安静静结束。
穆以晨几次想开口说话,却看着自家小妹放着光盯着糖酥的眼睛,愣是半天没说过话。
穆以宁倒是干脆,道:“以安,过来哥哥看看。”
穆以安抬头看了一眼三哥,还是乖乖地过去了。
穆以宁绕着她转了一圈,心下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我们家以安长大了,哥哥便不抱你了,但血脉相连,想必你也能感受到哥哥们心中为你而痛。”
穆以安一本正经摸了摸胸口:“三哥,然而并没有啊!”
穆以宁:“……”
穆以安:“那你看完了,我能继续吃糖酥了吗?”
苏嬷嬷:“小姐你少吃一些,当心牙疼。”
穆以晨则张开臂膀:“来,小三,不哭不哭,哥哥抱抱!”
穆以宁一筷子戳进了穆以晨的鼻孔里:“滚!”
穆以晨重新换了筷子,拈了一筷子小菜进了穆以安的粥碗里面,道:“赤瑕生的小马一直养在京畿防卫营,今早我帮你将它牵了回来。”
提起赤瑕,穆以安的筷子顿住了。
穆以宁跟着道:“以安,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赤瑕,就叫赤瑕!”穆以安近乎是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很好、非常好,我很喜欢。”
穆家哥俩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还是大哥先点了头:“依你,叫赤瑕。”
穆以安没话说了,就着她大哥拈来的小菜扒拉了两口白粥,然后又叼了一块糖酥在口中。
穆家老大老三盯着那碟糖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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