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帝翻看了戚含章批复的一些奏章。
字迹娟秀,处事虽有些稚嫩,但能识大体、明大局,而且没有什么家族私心与乱七八糟的交往关系,倒是效率颇高。
皇帝冷笑一声,将那些痛骂戚含章的奏折直接往火盆里面一扔,不再理会。
穆以晨走后的第二天,福熙大长公主戚含章正式入朝听政,为此她前一日晚上只得回自己的府里头准备,因为上朝的礼服还留在公主府里头。
所以,可幸的是……穆以安刚被揪着耳朵送到大长公主府的时候,就碰上了戚含章。
戚含章无可奈何,可穆以安已经扒拉上她就不放手了的,公主殿下也就只能拖着她,一点一点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日,穆以安哭累了就直接倒在戚含章床上睡了。
戚含章戳了戳她的脸蛋,牙咬得痒痒,瞪着自己床上这个呼呼大睡还流口水淌眼泪的小混蛋,最后长叹一口气,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拍得穆以安不舒服地转了个身,才给戚含章留下了睡觉的地方。
戚含章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床头最后一盏灯吹灭了。
她小心翼翼地呼出气,然后在烛火摇曳的一瞬间就飞扑上床,牢牢抱住穆以安的后背,害怕地紧闭着双眼!
……太安静了。
戚含章心有余悸地睁开双眼,然后被吓出一身冷汗。
……火还没灭……
刚刚只是动了动!
大长公主殿下险些抓狂了!
这时候,穆以安拉扯过被子,一个翻身,将被子踢了起来,盖在了两人身上。
最后那一盏灯被被子带起来的风吹灭了,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戚含章却一点都没有害怕了。
因为此刻穆老幺一只腿直接横跨在她的腰间,整个人缠在她的身上。
明明是秋凉渐入,戚含章愣是被热得满头大汗。
可她也只是轻轻拍了拍穆以安的脑袋,不忍心吵醒她,纵容她缠在自己身上。戚含章将自己的脑袋往穆以安的怀中拱了拱,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穆以安摸着尚有余温的另一半床榻,吃着苏嬷嬷递过来的早饭,听苏嬷嬷跟她说大长公主已经去中书署许久了。
穆以安立刻快速扒完了自己的早饭,然后跨上赤瑕马,直奔兵部找巧叔报道去了!
延和三十七年寒月初,大殷与北燕开了第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北燕大将慕容景率八十万大军逼近淮水,淮水东营主帅阮铭与副帅穆以晨以十万水军阻挡了北燕人渡河的第一次尝试。边境八百里加急军报一日接一日传入中书署,北燕密信也通过独有的方式不断到达高羽琛的手中。
寒月十三,慕容景调度三十万兵力予北燕战将宗泽逼近回风谷,继淮水东营之后,回风谷战役一触即发。
寒月十五,穆以晨第二次击败企图横渡淮水的北燕人,再战成名。可穆以宁却愁眉不展。冬季已至,国库中的粮食大部分要留下以保障祁京城与京畿直隶地区的正常生活,只有小部分能输往两个相互隔绝的军营。而穆家的主要军粮输送给了淮水东营,即便公主府的饷两加上,要同时负担淮水东营同回风谷也是难上加难。
之前,穆国公已经递了信过来,说淮水东营战事更为吃紧,让他们先给穆以晨送去。穆以宁只得咬牙,将原本给回风谷的又拨了一些给淮水东营。
戚含章同样也是满头大汗,为了这场战事,她几乎已经变买了除却翠微楼之外的所有私人产业,可不仅延和帝一言不发,甚至连京中权贵也无人感激她,大多都在背后嘲讽她假惺惺地做戏。
高家家主看不下去了,让高羽琛将戚含章请回家吃了顿饭,席上将高家的大半产业也交给了戚含章,由她周旋。
戚含章感激谢过,对于这种毁家纾难的家族更是下定决心尽力保护。
高家算是解了一部分燃眉之急,可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戚含章依旧在被累累债务和粮草担忧。
穆以安也没有闲着,她现在也跟着哥哥们学,也不着家;跟着戚含章学,也把自己的被褥搬到了兵部在京郊的一处锅炉房里面,一心一意跟着巧叔扑在了黑乎乎的焦炭当中。
兵部郊外的锅炉房敞开在一片巨大的荒地之中,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四周寸草不生、沙石遍地。穆以安就每天蹲在这里,一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巧叔,一边往地上扒拉着黑不溜秋的渣子,一张白皙的脸蛋上面早已布满了黑灰。她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是觉得磺石不够!巧叔,你看上次嘭的!根本连石头墙都砸不开,我还只垒了两层!”
巧叔跟她吹胡子瞪眼,争道:“那是现在!你在一片杂草都跑了不生根儿的破地方!磺石加多了,噌得一下就火星子冒出来了!要是旁边有根草不就着了!”
“可你这不加磺石,嘭都嘭不开!跟闹着玩儿一样!”
“你现在说话也跟闹着玩儿一样!你难道不知道那磺石的气味吗?!哟!谁第一次闻给熏晕了过去的!”
“……老头你是不是在找架打?!”
“现在知道我是老头儿啦?!死丫头!”
穆以安冷哼一声,不与他计较,自顾自地道:“可没有磺石,就炸不开。也没有什么好的替代品,能不能找个什么东西压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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