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宁立刻大吼出声:“穆以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穆以安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比你还要清楚我做了什么!”她情绪一激动,哪怕本来是不愿意掉眼泪的,眼泪都会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此刻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三哥!我是穆家的女儿!合该上战场、合该纵马杀仇敌!我在边境呆了整整六年、我熟读兵书,我熟悉排兵布阵!”她举起自己手上的剑鞘、指着穆以宁身后自己闺房的位置,“剑术、骑射、用枪,我都学过、我都能用!”
“你顶头还有三个哥哥!谁都能上战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去送死?!”
“不是轮不轮得到的事情!我是穆家的女儿、我身上留着穆家的铁血!为国效力还有错了吗?啊!战场上什么时候不缺人!”
“你是个姑娘家!”
“那又如何?!男子学的东西我哪一样没学过?!哪一样我不比他们学得好?!”
“可你敢杀人吗?!你敢吗?!穆以安!”穆以宁打断了她,额头因为暴怒而跳起了青筋!
穆以安大哭:“我敢!我怎么不敢?!他们杀了我爹……他们杀了我爹爹!”
戚含章见状,立刻扑了上去,重新把穆以安抱在怀中:“以安……以安,我在、含章在的……”
穆以安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了戚含章身上,拽着她的衣袖,一双眼睛被泪水迷茫了视线,她抽泣:“我当然敢……那群蛮人、他们……杀了我爹啊……”
她深深地抽了几口气之后,直接晕倒在了戚含章怀中——
戚含章大惊失色:“以安——!”
穆以宁也被吓了一跳:“安安——!”
高羽琛忙一步上前,抓住了穆以安的手腕,仔细判断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道:“还好,没大碍。就是人累极了。”他抬头看了戚含章一眼,“跟你上次的情况,差不多。”
戚含章只觉得心口钻心得疼!
这就是……上次穆以安见到她昏倒时候的感觉吗?
高羽琛将人从戚含章怀中扶了起来,打横抱起,对着穆以宁安慰道:“人没事,可国公府内如今事务繁多,也不好得让她多睡睡。”
戚含章立刻道:“三哥,让以安去我府上休息吧。”
穆以宁应了。
高羽琛立刻抬步往大门外走了出去,走之前还看了高令仪一眼,转头对穆以宁说:“你不用跟着我去了。令仪她……有事要跟你说。”
穆以宁愣在了原地,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躲了一天了……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吗?
戚含章走前,对着穆以宁道:“三哥放心,以安的那一封奏请一定会过中书署,我会拦下来的。”
穆以宁抹了一把自己的泪水,道:“拦不住的话……也无大碍。就算没有军令让她去,她自己也会摸着跟过去的。”他摸了摸戚含章的脑袋,道,“含章放心,三哥有办法对付这个小丫头。”
戚含章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转身追随着高羽琛同穆以安的脚步,往穆国公府的大门外走去。她抬步跨出了穆国公府高高的门槛,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到了穆国公府门前缟素之下的那一块古朴而沉肃的牌匾,那一块彰显着穆国公府几代卓著功勋的肃穆牌匾,此刻没有阳光的青睐。阳光瑟缩在层层乌云之下,祁京城又下起了雪。
玉璇站在她身旁随侍,为她撑开了白伞:“殿下,高大人刚已经送了穆小姐进府了。”
戚含章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请史太医了吗?”
“回殿下,史太医已经赶到公主府了。”
戚含章点了点头。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当中酝酿着滔天的怒意与仇恨,一同被冰封在她人生十数年养成的冰冷表面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福熙大长公主轻声吩咐道:
“传我旨意,令大理寺立刻扣押罪王家眷回京待审,送入天牢!另,着中书署即可起草奏章,明日早朝,本宫要上禀父皇,陈列罪王叛国罪行!”
“……是!殿下。”
偌大的穆国公府内,除却来来往往忙碌的仆从之外,就只剩下正厅里面,面对面坐着的穆以宁同高令仪。
一如同两年前,他们俩红着脸,谁也不敢看对方一眼。穆以宁红着耳朵,问高令仪想不想看母鸡下的蛋一样。
思及过往,高令仪忍不住笑了出来,明眸灿若星辰,直勾勾地盯着穆以宁。
穆以宁一言不发,偏过头喝着自己的茶水,就是不看高令仪一眼。
高令仪愣住了,苦笑一声,道:“我……我擅自跟着大哥过来府上,是在唐突了。”
穆以宁冷淡地摆了摆手,道:“不妨事的。你能来,”他顿了顿,“我很高兴。”
高令仪看着穆以宁的脸,目光一直没有转开:“那个……你们家的母鸡,把蛋孵出来了吗?”
穆以宁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孵、孵出来了……小鸡仔现在也长得挺肥的了。”
“能……带我去看看吗?”高令仪迟疑地道。
穆以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冷淡地道:“高小姐……家中遭逢大便,杂务繁冗,实在不是招待客人的时候。”他躲避着高令仪的目光,胳膊刚刚抬到一半,想要将人送出去,就被高令仪一把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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