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章儿。”延和帝眯起了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戚含章深吸一口气,眼神淡漠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冷冷地道:“父皇,儿臣从进殿到现在,都压根儿没有看到过那一封军报,儿臣如何能得知,定远将军在军报里面加了什么话?”
“……”
延和帝突然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用军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无奈地自嘲道:“诶呀、老了老啦!这脑袋瓜子也不灵了!李德啊!”他叫来李德,把自己手上的军报交递到了他手上,吩咐道:“去、给福熙大长公主看看!”
李德应声,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份军报递到了戚含章的面前。
戚含章原本的激动心情也被这么长久的等待和莫名其妙的对话给消磨干净了,冷静地接过军报,仔细打量一番之后才打了开来,去看里面的信函。
信函上面,穆以安仔细交代了作战的全过程,也说明了自己对于下一步行动的想法和安排。戚含章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问到:
“定远将军说……想要即刻出发,前往泸县,继任穆以宁的任务?”
延和帝挑了挑眉,不发一言地盯着她看,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戚含章低下头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拜道:“儿臣认为,穆以安可以去泸县,请父皇下旨!”
延和帝嗤笑一声,道:“泸县……一个破破败败的小村落,能成什么事?”
戚含章冷静地道:“父皇,二十年前,泸县也许真的只是一个破败的小村落。可在当年回风谷之困之后,是父皇您亲自在回风谷设下大殷第二大军营。泸县自那之后就成了回风谷军营和淮水东营交通往来地咽喉要地!”
“是!可现在回风谷军营依然废了,北燕人纵使要打也只可能去打阮铭那儿!泸县、他们耗不起也玩不起!朕不是没跟慕容景交过手,他是那种一板一眼的老古董,怎么可能会猫这么发的风险!”延和帝不屑的一挥衣袖,重新坐在了自己的龙椅上。
戚含章想说什么,见延和帝已经听不下去了、甚至隐隐约约动了怒,只得咽了口气,妥协道:“定远将军这份情愿在情理之中,却也着实已经算是跨权僭越了。但经此一大捷,想来父皇也可以信任定远将军能力所在了!”
“只不过是一次胜仗,说不准还是巧合,怎么?还能将她穆以安捧上天去?”
戚含章刚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延和帝打断了:“章儿啊!”
“……是,父皇。”
“你同穆以安关系最为亲密,你来猜猜看,若是朕不让她去泸县,她会去吗?”
戚含章根本不明白延和帝问这是做什么,于是选择避而不谈:“儿臣不知。”
延和帝的声音低沉地道:“若是她去了,便算是违反军令,回来就是杀头的罪过!”他十分满意地见到戚含章猛地抬起头、怒瞪着他地眼神,然后不疾不徐地说出了后半句话,“可是,要是穆以安有兵符在手的话……就不算是违反军令,也就死不了了。”
“父皇的意思是?”
延和帝道:“兵符,除了接兵符的人之外,就只有两个人能碰。”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一个,是皇帝。”他拍了拍自己的龙椅的扶手。
在戚含章距离的心跳之下,他将剩余的字缓缓吐了出来:
“还有一个……
“是太子!”
戚含章以为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停跳了。
延和帝……这是想讲这件事情放到明面儿上来说了吗?
戚含章满脑子都回荡着高令仪的警告:
“从未有一个皇室子弟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染指大殷的军政大权,先不说女子,单是男子生出了这等想法,都算是生出了夺嫡的狼子野心!”
“您受封大长公主的尊衔,陛下又授您以军政大权。”
“殿下还不明白,下一步陛下想做什么吗?”
“儿臣不敢!”戚含章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冷汗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流淌下来,交叠行礼的双手微微颤抖,指尖捏得泛白!
延和帝延中掠过了一丝失望和狠戾,他抬高了声音,问到:“章儿,你不敢什么?”
戚含章完全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说起。
延和帝的目光一直从她身上没有离开过,戚含章只觉得莫大的压力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了自己的背上,头顶一直悬着的利剑带着破风的怒气,划开时空,离她更近了三分!
若是此刻应下来了……她的一生都会一起赔给延和帝。
而穆以安,看起来似乎是解了她的困境,实际上是将她彻彻底底送到了延和帝警示的范围内。
那便是真的波谲云诡、行差踏错一步都会送了命了的!
戚含章怕了,这一回,她不敢赌了。
她不敢用穆以安的姓名,和穆家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去赌了。
延和帝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移开了目光,有些失望的道:“朕知道穆家老三还在坤宁宫修养。等人醒了,就送他回府上去吧。一个好好的未婚男子,在后宫住着养病成何体统?!”
戚含章低头道:“父皇……儿臣想借宫中的太医和药物,好好治疗三、穆三公子的双腿。”
延和帝不耐烦地道:“再说吧,你先下去吧!”
戚含章争取道:“史太医说过的,穆三公子的双腿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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