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恢复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延和帝怒吼回去,“此事容后再议!下去!你自己看看你那副模样、蓬头垢面的!哪里还有半□□为大长公主的威仪!一碰到跟穆家有关的事情就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戚含章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触及延和帝的锋芒,还是只得低头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戚含章又仔仔细细地回顾了一番刚才自己与父皇的对话,只觉得背脊出的寒栗未减分毫,深入骨髓,让她忍不住发出来自魂灵深处的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从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敢就这么放纵泸县不再计较。甚至当初穆以宁要出兵泸县的时候都在朝中拼尽全力劝诫才得到了不情不愿的点头。
戚含章不懂军事,但算计谋划却是得了穆以宁的真传。她自己也仔细看过淮水一带的地形图。北燕完全可以绕过回风谷去攻打泸县,而一旦泸县沦陷,北燕就能与北边大军合围了淮水东营。而到了那个时候,即便西边的军队想要驰援,也不得不翻过泸县背倚的山脉,也是一番恶战。
若此刻放弃泸县不管……父皇是真的想做一个亡国之君吗?!
这个想法一出,就把戚含章吓得抖了两抖。
她随即十分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江山如何、皇位如何,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只要穆以安活着、要穆家都好好的,就行了。
谁愿意做个亡国之君,与她又有何干系?
戚含章冷笑一声,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坤宁宫。
紫宸殿的延和帝又重新拿起了方才戚含章放下的军报,将那一张薄薄的纸捏在了指尖摩挲着,呢喃出穆以安军报中的最后一句话:
“一腔国恩热血、满心黎民悲苦,了赠明月、寄我所念。可饮得,一壶相思,几番辛辣。”
延和帝冷笑一声,问李德:“你看看,穆以安根正苗红的,心怀家国天下,更是时时刻刻挂念着伤病之中的三哥哥,这种重情重义的丫头,是不是很感人啊?”
李德弓着背,不敢回复延和帝一个字,只能陪着笑。
延和帝将信纸捏成了一团,用力握在了自己的掌心,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色,道:“这应当……是写给章儿的吧?”
“陛下……定远将军与咱们大长公主自小一起长大,情谊自然是与常人不同的。”
“不同?”延和帝嗤笑一声,“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她们能有什么情谊?”
李德又不敢说话了。
延和帝道:“穆瀚的女儿……果然也是个有趣的人啊!跟她爹简直是,一模一样。”
延和三十七年腊月廿一,定远将军穆以安大胜北燕、夺回合阳与回风谷并俘虏了大批北燕人的消息传遍了祁京城上上下下,百姓欢呼雀跃,更是无数在回风谷一战当中流离失所、只得奔逃到京城暂时生存的百姓们齐齐跑到了京城东边的穆国公府和福熙大长公主府上去跪拜感激,感激穆家的人带回了他们的家园,感谢福熙大长公主对他们的照拂。
新年将近,祁京城终于少了些阴霾,阳光扎破厚重的乌云透露出来,百姓们载歌载舞,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朱雀大街上一如既往地熙熙攘攘,每个人的脸上都扫去了几分愁容,更多的是相聚在翠微楼中喝酒庆贺的激动与崇拜。
“只要有穆家在,咱们大殷就能搞死他北燕蛮子!”
“是啊!穆家是咱们的守护神呢!”
“你去穆国公府上拜过了吗?特别灵!”
“嘿!我挤不进去、人太多了!我去了隔壁公主府门口拜了!”
“公主府人可不比国公府的人少啊!”
“是!殿下可是咱们的保护神呢!”
“哈哈哈哈!我更崇拜穆将军一些!”
“你得说仔细些了!穆家如今可不止一位将军呢!”
“对对对!我说的是龙武将军的妹妹!定远将军穆以安呢!”
一时之间,京城的穆国公府“香火不断”,热闹非凡。而穆国公家的小女儿、定远将军穆以安,竟也成了人人崇拜和效仿的对象。戏院里面不知道编出了多少描写穆以安大败宗泽的戏本,一本写得比一本精妙绝伦!大街上奔跑往来的儿童们,除了扮穆以晨的男娃,竟也多了那个小竹竿当银枪耍的小女娃,大多扮相都差不多,穆以安平时啥样子、她们也都跟着学。
城东老头格外会做生意,直接把招牌挂出来了,上面敞亮地书写着:
“大长公主认证、定远将军最爱:城东老头糖酥,你值得拥有!”
一时之间,竟也排起了长龙!
“混世魔王”穆以安,一个女儿身领军出征赢得大捷的传奇人物,成为京城所有旧的观念框架的挑战者,她从容不迫地走到它们面前,轻轻挥动枪杆,将它们打了个稀巴烂!
去什么的女子不如男!
锣鼓声敲响——
又是一出演穆以安的戏上了舞台。
戏台下掌声如雷、赞不绝口。
回风谷军营
“什么?!这个时候要我们退回淄阳?!”
穆以安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了监军的领子,揪着他不停地晃荡:“你当真没看花眼?!退回淄阳?!别逗我了!泸县不能丢啊!我去什么淄阳?!”
监军是兵部派来的一个文弱书生,年纪比穆国公还大,身体比这军中任何一个人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连个水桶都抬不起来!两只袖子握着笔都会抖个不停。穆以安一次行军从楼关出发的时候,这大人一天之内吐了四回,让他们不得不赶紧找了个地方扎营休息,让军医全程陪宫里娘娘一般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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