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安一手扣在了钱方进的肩膀上,道:“别激动老钱,都骂了几天了,随他们去。”
钱方进急了:“将军!”
穆以安耸耸肩膀,表示自己根本不介意。
她施施然正准备转身回去仔细研究研究战术,只听见底下那群不要命的狗贼们谁突然高声喊了一句,碰巧进了穆以安的耳:
“臭娘们!等老子们破了你的城,把你们那千娇百媚的女皇帝也给抬回去给兄弟们快活快活!啊哈哈哈哈!”
钱方进直接拔开了剑鞘:“大胆!”
却谁都没有想到,穆以安比他速度还要快!
正准备离开的穆大帅听到了这话之后几乎是立刻冲到了城墙边,从自己身旁的士兵手上夺过了弓箭,眸中寒光闪烁凛然!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而去,白色羽箭只剩残影。
叫嚣的那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从马背上结结实实地射到了地上——!
那一根轻巧的羽箭精准地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咙,势不可挡,裹挟着千万力量与愤怒,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掀了下去之后又稳稳当当地钉在了大地黄沙之中!
那人来不及收回思绪,就已经被一箭毙命了!
鲜血从他的喉管汹涌喷出,弥漫了整片大地——
“啊——!箭!”
“是、是穆以安、是她!”
在那人身旁围着的所有人都被同伴突然的死亡吓得腿都软了!只觉得那鲜血似乎已经溅到了他们自己的脸上,铁锈味充盈着他们的鼻孔!
“快跑!快跑!”
“驾——!”
几人连滚带爬地逃了回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钱方进愣愣地看着突然怒气冲天的穆以安,道:“大帅……”
他竟不知道,穆以安的箭法竟然那么准?!
身旁穆以安的一个亲兵看到钱方进错愕的表情,笑着解释道:“钱将军还不知道呢?咱们大帅箭法那可是一流的啊!九岁掌弓,十五岁骑射之时就未有失手过!在泸县的时候,还直接给那邬兰图老贼当心口就是一箭中伤!”
穆以安将弓箭塞回到他的怀中,平淡地道:“你也就仗着陆骁现在还在养病,将我牛皮都吹上天去了。”
亲兵陪笑道:“末将这是说实话!”
穆以安戳了他脑袋一下,转身继续走下城楼。
钱方进赶忙跟了上去,道:“将军……您不刚还在说,随他们去的吗?”
穆以安:“……”
她脚下一个踉跄,身形抖了两抖。
穆以安:“骂、骂我能跟骂陛下一样吗?啊!他们去骂太上皇我都不介意,但不能骂真龙天子啊!你说说,这是不是遭天谴的放嘴炮嘛!本大帅这是大发慈悲帮他们解脱!不用谢。”
钱方进忍不住看了一眼城楼下已经一动不动的尸体。
真·解脱
他还是愁眉不展:“可大帅,这么着是不是算咱们先动手了?”
穆以安缓步走下城楼,道:“不会,慕容景这是故意来挑衅的,这几个人是生是死他根本不在乎。若真的就因为本帅杀了一个人就兴师动众地上门直接跟我撕破脸,那就不是慕容景了。”
“哦?”
穆以安冷笑一声:“那老家伙,他自己的脸皮比什么都重要。可比咱们太上皇懂事多了。”
钱方进颔首。
穆以安接连两次对当今太上皇发表了大不敬的言论,可军中上上下下没人敢出来呵斥她一声。如今的楼关,除了原本就留守的人之外,一部分是穆以宁当时带来的人,一部分是被穆以晨撤回来的淮水东营残部,还有一部分是穆以安从京畿防备营彻底抽调过来的。一边一个监军算起来的话,整个楼关谁都扯不清楚,穆以安干脆一道折子递给了戚含章,当今陛下大手一挥,召回了四个比麻线还乱的监军们,说是另外找人过去做穆以安的监军,至于什么时候嘛……陛下没说,只是说任务重大、须仔细思量。
说白了就是,不打算给穆以安找个添乱的。
没了朝廷的管束,这帮人再仔仔细细摸过一遍之后,发现基本上多少都是跟穆家撇不清关系的人。
穆国公、穆以晨的相继离世,穆以宁重伤残疾,穆家元气大伤。
可百年军中威望根基尚存,对于穆家的信仰尚未熄灭。
就在这个时候,穆家小女儿穆以安挂帅出征,更是为这群效忠穆家、效忠大殷的将士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女儿身?年纪轻轻?在他们眼中,这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穆以安身上有着穆家人所有的气质,她不仅仅是她,她更是穆家,大殷的将门世家、战神之后!
而之于穆家之罹难,这有那些真正在战场上流过鲜血、经历过生死的人,才最有发言的资格。
所有人都默默无声地接受了穆以安对于太上皇和他的朝臣的不信任,甚至更有激愤者,曾经在穆以安刚到楼关的时候就为她献上了黄袍,请她起兵造反。
穆以安当时冷静地将那一卷黄袍直接扔进了火堆,问他:“你忠于谁?”
“忠于大帅、忠于穆家、忠于大殷!”那人答得铿锵有力。
“若无大殷,何来穆家?何来大帅?”
“可若无穆家,又何来大殷?”那人咬牙,“末将将死之时,若非穆大将军拼死带我等撤回楼关,便已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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