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也是明白昨晚一时情动没能控制住闹得有些过了火,等到忙完今日的工作唱完了戏,回家的时候,他又给吕竹买了一堆小零食。
看他讨好地给自己开了一盒桂花红豆冰糕然后还亲手拿了一块送到嘴边,吕竹哼了一声,并没有顺势动嘴去咬住糕点,而是指尖点了点冰糕盒子旁边的五香瓜子:“我要吃这个,你给我磕。”
“好。”程蝶衣温和地笑笑,拿来一个小瓷碟,仔仔细细地给吕竹磕起瓜子来。
慢慢攒满了一个瓷碟的瓜子仁之后,程蝶衣又捻起了一颗瓜子仁递过去:“红红?”
吕竹继续装生气,鼓着脸转过去,结果没一会,自己又绷不住笑了出来。
回头咬住瓜子仁时,程蝶衣也笑了:“别贪嘴。”
这种有人帮忙磕瓜子仁还亲手喂到嘴边的人生赢家嗑瓜子模式太让人心满意足,吕竹往后一躺瘫在贵妃椅上,享受着这黄昏时分炎热散去后的晚风清凉。
眯着眼听程蝶衣轻声细语地说着最近的见闻,吕竹翻了个身半趴着,专注地看向了程蝶衣。
“我听人说,那个姓段的督军又回来了。”程蝶衣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趣闻,想到最近的消息,还是觉得有必要和吕竹提一提。
这个时期许多话题都敏.感,莫谈国事的标语醒目地贴在茶馆戏院,即使有心对局势关注,也只能私底下与自己人聊聊。
“我也听说了,因着这个,学校里的许多同学也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个家伙又过来学校这边。”吕竹有些无奈地说道。
曹督军被停职查办没有再回来北平,自然也没了曹云的消息,但是段督军居然趁机又跑了回来,挤走临时管理者重新接掌北平城,这脸皮也是真的厚得惊人。
“他和稽查处那边蛇鼠一窝,天天都以查乱党为名,这里闹一下那里闹一下的,弄得整个北平都人心惶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程蝶衣叹了一声,又道:“好在师父和师兄弟们在你的安排下先离开了,否则哪怕他们在乡下,现在要走的话,也要难得多了。”
自打入夏以来,城外面的霓虹军队聚集得越来越多,像程蝶衣段小楼这种在北平有了一定名声的人,轻易是不能离开的——上行下效,他们要是走了,老百姓也会开始犯嘀咕,也会想到现在的时势是真要开始乱起来了。
倘若城里一乱起来,军方这些人定是完全控制不住,届时城外要是趁火打劫开始进攻,北平就会腹背受敌。所以,现在就连要出城探亲都极为艰难,更别说是带着家当走人了。
因为这点,本来想着秋收之后就整个戏班都迁回天津的春和班,也被滞留在了北平城里。
知道在乡下的关师父一批人在春天的时候就被吕竹急急催着,从乡下出发远离了北平往国外迁移,白妞她爹后悔不已:当初吕竹就通知过白妞,说是时势越来越艰难,让他们早点离开北平。偏偏他年前签好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堂会,一旦毁约就得赔双倍定金;而且整个戏班上路花费颇多,秋收之后买粮便宜,气候不冷不热正好,是赶路的最佳时机……没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机关算尽到头来,反倒是被小聪明误了。
“其实,也都怪我误了事……”程蝶衣曾经被霓虹军队“请”过去唱曲,即使他自己没有变节屈骨给霓虹,但也已经成了他抹不去的黑历史。老百姓不太清楚其中因缘不太注意到这事,但军方那边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这就造成了对他出城的审查特别严格的局面。
“实在不行的话,让大师兄带着你们先走。”程蝶衣想了想,提出了分头行动的建议。
“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吕竹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要走,我们就一起走。”
“我一个人也许会更方便行事,若是真到了那时候没办法,必须要分开走,我们就约好在一个地方碰头。”程蝶衣笑了一下,覆住她的手,又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听他越说越像在立flag,吕竹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明天我去探望如花姑娘,你陪我走一趟好不好?”
“怎么?又怕我乱吃飞醋?”程蝶衣看向她,笑道:“不会的,我信得过你。”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是哪个人一听说我去了那边,就哼哼唧唧气得都不肯吃饭了的。”吕竹撇撇嘴。
程蝶衣斜斜地瞟了她一眼,吕竹方才开始撒娇道:“其实是我订了个小地球仪想送给她,我一个人去店里不好拿,想找个不要钱的小苦力。”
“好好好,我陪你去还不成吗?”程蝶衣颇为无语地捏捏吕竹的脸,“别噘着嘴,来,再吃一个红豆糕。”
说着是红豆糕,却还附带赠送了虞美人的一记香吻。
“不要钱,可还是得要一点好处费的。”一吻终了,他如是说道。
那半眯着眼似乎仍在掂量着这好处费够不够不够再讨的荡漾样,惹得吕竹笑闹着去捶他。
第二天去宋丽玲家的时候,宋丽玲果然如颜老妈子所说的那样,出门办事并没有在家。
心境放开执念不再,再加上烟瘾也戒得差不多了,如花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看到相貌与十二少颇为相似的程蝶衣,倒也没有什么异样。
并非人有相似,而是程蝶衣与十二少陈振邦,真的是同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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