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先帝醉酒发疯,忽然闯入了钟离御在宫中的住所,而后强行将她带走。
当时钟离御不是不恐慌的。
因为后来她与皇后几乎兵刃相见之时,对方为了恐吓钟离御,几乎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这些年你父皇一直在寻找和姐姐容貌相似之人,呵,本宫,丽嫔,付婕妤,还有安贵人,哪个不是带着与姐姐相似的容颜?]
[只可惜这些人,哪怕是本宫,也只能与姐姐有三四分想象,却达不到七八分。但是……]
[眼前这不就有了吗。]
带着凤冠的女人笑的疯狂。
[你和你的母亲还真的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我秉明了陛下,或是你挑开这一切事宜,你以为,他不会将歪点子动到你的身上吗?!]
[你当真以为,他还有人性?]
[所以阿御,你这么聪明,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你还不明白吗?]
纵然钟离御有再大仇恨,也不得不承认,当时的她被吓到了。
皇帝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能够与之对抗并保护自己的力量。
就算是皇后,她也扳不倒对方。
所以钟离御只能隐忍,暗地积累属于自己的力量。
好在,她也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或许是帮助了苏将军的缘故,所以对方也愿意祝她一力。
再加上有苏暮和在背后帮她,钟离御终于筹备完毕。
然后在最后一刻成功反扑。
血洗紫禁城。
先帝到底有没有起过龌龊心思钟离御不得而知,因为对方当时将她带走,只是把她带到了埋葬赵胤蓉的地方。
她明明是苏将军之妻,死后却无法与她合葬,只能任由这个自己厌恶憎恨,同时也是侮辱了她的男人,将她荒唐的埋葬在皇陵。
当时先帝按着她的肩膀,神情狂热,眼神浑浊。
他激动的要让钟离御跪下去拜见,话语颠来倒去的告诉钟离御,这是她真正的母亲。
钟离御当然知道。
但是她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温暖或欣喜的情绪。
她只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恶心感,在搅弄着她的胃。
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难道他以为赵胤蓉真的想看到他们两个人吗?!
一个是强迫她的罪人。
一个是被迫生下来的孽种。
钟离御跪在她的陵前,双目赤红,神情冰冷而阴郁。
她对赵胤蓉的情绪太过复杂。她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她,也可以以公主的身份来面对她。
却唯独,无法作为她的女儿,来见她。
她看着冰冷的墓碑,听着先帝疯癫的话语。
曾经无意间见过的先帝与宫女亲密的回忆,被替换成了另外一张、属于她想象中的赵胤蓉的脸。
钟离御胃部痉挛,几乎呕吐。
她想起皇后所说的。
[你以为姐姐是真的想要生下你吗?错了,她是无法,是不得不。]
[皇帝不分昼夜的派人盯着她,每时每刻都有宫人在她面前,甚至在她床下,为的就是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将她软禁,如同对待一个犯人。]
[姐姐她不是想要生下你,她是不得不生下你,你懂了吗?]
[不然,她为何又会在生产之时毫无求生意志?]
一字一句,刻入了钟离御的脑海。
后来钟离御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赵胤蓉的坟墓迁出去,去到她该去的地方。
然后平复苏家血案。
而至于苏暮和……她有意放对方自由,但是对方似乎更不放心钟离御,所以仍选择了留在宫中。
……
钟离御收回了思绪,摇了摇头,冷淡的笑了下。
“今天想的太多了,明明就是陈年往事而已。”
可这样的陈年往事,却始终缠绕着她,让她不得安息。
黄忠谨心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钟离御的心结,虽然说这些心结已经解开了一部分——比如苏家的平凡,苏暮和的原谅。
可到底,不能完全解除。
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一个奴才就能够帮助到对方的。
黄忠谨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想了想,最终选择了一个好介入的话题。
“陛下今日突然想起往事,可是与珏昭仪谈论了什么?”
钟离御心绪收敛的差不多了。她点了下头:“的确。”
钟离御手指点了点桌面,略有些为难。
“她……想要侍寝。”
黄忠谨:……
这个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回答。
“那……陛下的意思呢?”
钟离御轻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无法接受。”她低垂着眼睫,情绪难得柔和。“但是也不好直接拒绝她,所以,先敷衍过去了。”
黄忠谨点了点头,这样当然也可以。
而后钟离御又说了一句:“更何况,两个女子,怎么可能……呢。”
黄忠谨:……
他顿了又顿,停了又停,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其实陛下,女子之间亦是可以的。”
听到他的话,钟离御眯了眯眸子,带着轻微诧异的看了过来。
“嗯?”
黄忠谨只好又肯定的说了一遍,并且道:“如果是小图册的话,应当也有画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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