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来帮你按一下好不好?”她眼底水色越积越多,像是镜面湖泊一般,快要盛补助,仿佛下一刻便会从眼眶中簌簌落下泪水。
“让我帮帮你吧,哪怕、哪怕起效甚微。”她带着恳切,与一点点不经意溢出来的哽咽。
钟离御心头一酸,却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愉悦,哪怕是在这时,她依然因为祁长乐对自己的关切爱护而开心,也因为对方对自己的专注而满意。
她弯了弯唇角,“好啊。”
钟离御唇色苍白,眉心带着无法缓解的郁结。
“有长乐帮忙的话,一定会好受很多的。”
她勾着唇角笑了笑,想要做出与往日一样的情绪,但很快便因为疼痛而僵硬了一下。
祁长乐像是难以忍耐一样,终于还是缓缓蹙起眉心,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咬住了下唇。
不过转而,她就将这股外露的情绪重新收了回去。祁长乐吸了一口气,安抚一般的捏了捏钟离御的手,轻声道:“如果实在难受,就不要忍耐了,没关系的。”
祁长乐抱着钟离御,“陛下有什么样的情绪全部都宣泄出来吧,无所谓的,我才不怕。”
她不会害怕钟离御因为忍耐承受痛苦而表现出来的疯癫与狰狞。
正如二人最初相见时她便不惧对方的暴戾一样。
钟离御反握住她的手,缓缓攥紧。
她没有再说什么。
祁长乐收敛了心情,而后帮钟离御按着头。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到对方,但至少,可以让钟离御感受到她不是一个人,自己还陪在她的身边。
钟离御感受着额角的力道,蹙起的眉心忍不住柔和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安静了些许。
虽然祁长乐的揉按对她的头痛来说起到的作用是杯水车薪,可此刻钟离御仍是好受了许多。
就像是一个常年处于寒冷之中的人被一缕热流暖到了一样。
钟离御闭着眸子,而后问道:“有关我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祁长乐一怔,下意识看向等候在旁边的苏暮和。
苏暮和垂下眸子,轻声道:“只说了余毒的事情,其余的,并未告知。”
钟离御轻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她说道:“其实,也可以告诉……”她眼睫轻颤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长乐要知道的。”
祁长乐手上的动作一顿,“陛下指的是——”
钟离御:“我的身世。”
她抬起眸,眼底暗沉。
“原本我是不想说的,这世间除了我和暮和,还有黄忠谨外,再没有第四个活着的人知道。但是……”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喃喃。
“长乐,你是不一样的。”
她始终这么相信着,从见到她的第一面,直到现在。
祁长乐呼吸微顿,眼睫颤了颤。
这一刻,她的某种感觉仿佛愈发深刻。
身世,钟离御,苏暮和……
祁长乐感觉自己像是要猜到什么了。
但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我不想从别人那里听说,我只想要陛下告诉我。所以,陛下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等着你亲自跟我说。”
听到她的话语,钟离御忍不住失笑。
“这么任性吗。”
祁长乐道:“就是任性,而且,除了陛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宠爱我、包容我的任性了,如果陛下……那么臣妾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了,陛下舍得丢下臣妾吗?”
她声音轻轻:“所以,陛下再努力一下好不好?”
“一定,可以找到的。无论是世外高人也好、解毒之法也好,一定可以的。”
钟离御闭上眸子,心底微颤。
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情绪对待过她。
苏暮和与黄忠谨自然也是希望她活下来的,可他们陪伴钟离御已久,更像是家人。
但是祁长乐,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
她们仅仅是由选秀相识,才会有接下来的发展。
而且,钟离御一向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性格并不好,可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她还是获得了属于祁长乐的珍贵的情感。
那是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拥有过的。
钟离御心底一片炽热。
“……好。”她轻声答道。
曾经的她对死活无所谓,甚至还期待着死亡的到来。因为世间已无她能期待的人或事。
可现在的钟离御,却第一次迫切希望能够活下来,她期待着与祁长乐一同生活下去。
她第一次喜欢上人,第一次与他人两情相悦,还什么都未曾体会。
如今的钟离御,也生出了舍不得的情绪。
……
逐渐的,钟离御的呼吸变得绵长。
祁长乐缓缓收回了手指,她舒缓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变得僵硬的指节,微微蹙了蹙眉,“这是睡着了吗?”
苏暮和摇了摇头,“不,是方才的状态。”
也就是说,这并非是出于钟离御本身意愿的沉睡,而是因为毒素作用的昏睡。
祁长乐心底沉了沉,她收回了手后,眉间沉郁。
苏暮和看了眼她的神情,罕见的安慰了她。
“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安排人手去寻找神医的。”
祁长乐垂下眼眸苦笑了下,“我当然知道你会安排人,可是担心这种情绪,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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