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里看着锦哥儿,摇摇头,笑道:“锦哥儿和兰哥儿在马车里面好好坐着,不要随便探出头,一会儿到了目的地再出来。”
兰哥儿点点头,很快又将头缩了回去。
锦哥儿疑惑地偏了偏头,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另一边,已经被马车内突然出现的两个小孩儿吓得目瞪口呆的贾赦身上。
贾赦羞得面色通红,他刚才竟然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在调戏他们的长辈?就算一向在男女之事上没什么节操,这也实在有些突破他的底线。
傅里根本懒得看贾赦一眼,目光落在锦哥儿身上,皱了皱眉,转头与冯大夫说了一声,赶紧上前将锦哥儿摁回了车里:“兰哥儿将锦哥儿看着些,不要让他出来。”
兰哥儿点点头:“傅姨放心。”
等人进了马车,傅里才转身走到冯大夫身边,继续搀扶着他往医馆的方向走。
周大哥驾车的手法不错,两人走在前面,马车就这么跟在他们身后,马蹄哒哒哒,车轮咕噜咕噜地,听着倒还挺有趣。
眼瞧着人都要走远了,贾赦赶紧追了上来:“这位夫人请停一下!”
傅里充耳不闻。
贾赦没辙,只能试探着叫了一声:“不知这位老先生,可是冯御医?”
傅里与冯大夫纷纷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贾赦。
见贾赦脸上表情不似作伪,傅里又转头看向冯大夫。却见冯大夫眯着眼睛仔细将贾赦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突然开口:“你是代善家的那小子吧?怎么跑到巴州府来了?”
见冯御医认出了自己,贾赦几乎要喜极而泣:“冯御医,果真是您,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三两步跑到冯御医跟前儿,态度颇有几分拘谨,“是家父打听到冯御医告老还乡后,来了巴州府隐居,所以让我过来找您。我原以为还要找好长时间才能找到您,没想到才到巴州府第二天,便见到您了。”
冯大夫疑惑地看着贾赦:“贾国公找我作甚?”
宫里那么多的太医院正,以贾代善与当今的关系,就是专门给皇上看病御医也不是请不到,怎么如今还特意将荣国府的继承人派到了巴州府来寻他?
贾赦张口欲言,但对上傅里好奇看来的视线,又很快闭上了嘴。
傅里撇了撇嘴,没有放在心上。
冯大夫了然,开口说道:“既然你有事找我,便同我一起到医馆认认门儿吧。然后你且在医馆等着,我去给傅娘子的长辈看过病了,再回来与你详谈。”
贾赦还想再说,却见冯大夫抬眼,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其实不如傅里之前看他时冷漠,里面甚至不带半分情绪,然而贾赦没有被傅里的眼神影响半分,却被冯大夫这个眼神看得脑中一白,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倒不是说傅里的眼神没有威慑力,只是贾赦因为不成器,从小就是在贾代善的棍棒教育下长大的,之后又因为太子的缘故长长与皇上打交道,接触久了,自然对其他类似的眼神有了抵抗力。
冯御医这种一点情绪不带的眼神,反倒更让贾赦忌惮。
没法子,谁让他现在有求于冯御医。
回家的路上,傅里忍不住看向冯大夫,不如今应该是冯御医了:“您、真的是宫里的御医?”
御医和太医可不同,太医供职于宫里,然而大部分时候都是为嫔妃又或者宫里的其他人治病,也会出宫给一些大人治病,但皇上身边,他们却基本没可能近身。御医则不同,他们几乎只给皇上看病,其他人,哪怕是皇后、最得宠的嫔妃、最有权势的大臣,若无皇帝恩典,御医也是不需要出山给他们看病的。
所以听到贾赦竟然喊冯大夫冯御医的时候,傅里对这位大夫的观感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复杂,而且态度愈发尊敬起来。
若冯大夫真的是御医的话,那之前他只是给自己与锦哥儿把了脉,便立刻知道锦哥儿是中了毒,又很快查出那香料的药效,也就没那么奇怪了。到底是给皇帝看病的,他的医术在整个大夏,应该都是最顶尖的。
只是把出中毒的症状而已,对他而言也许根本就没什么难度。
冯御医却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更不喜欢傅里过于谨慎的态度:“我既然已经告老还乡,便只是个给老百姓看病的大夫,哪儿有什么御医不御医的?而且你也别用这样的态度对老夫,老夫可不喜欢。”
傅里失笑,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冯大夫。”
“哎,这才对了嘛。”冯大夫乐呵呵地开口,“我以前的志愿就是给老百姓治病,若非后来被人举荐,不得不进宫,哪儿至于都告老还乡了,还这么多麻烦事?”
傅里愣住:“您知道贾赦过来找您是为了什么?”
冯大夫点头:“这有什么难猜的?京城那边儿这两年闹得都快要翻天了,这么大事儿,我又怎会不知道?”
“那贾赦……”
“这事儿可不好同你说,”冯大夫摇摇头,“朝廷大事,还是涉及到了宫里那位的大事,我们这样的老百姓知道得越少越好。”
傅里点头,已经猜到贾赦过来找冯大夫,为的肯定是夺嫡之事了。
不过也奇怪,如今京城的夺嫡应该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连卫烆这个任期未到的人都被四皇子给提前召回去以防万一了,怎么贾代善还反其道而行之,反倒将自己的继承人千里迢迢地送到巴州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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