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冷风徐徐。
那晚秦晖加班赶工终于完成了前几周接下的项目,头很晕,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抱着公文包,强撑着眼下的睡意往回家的路赶,迎面刮过来的风刺痛了他的脸庞。
他连续加班了一星期,几乎每晚都是凌晨一两点才下的班,每天都是抽干了灵魂,挺着一层空壳游走。
他的嘴唇干裂,呼出清晰可见的雾状气,眼下浓密的黑眼圈似在诉说无奈。
再这样下去,非猝死不可。他摇摇头笑着,在心里暗暗自嘲道。
远处,一个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弓着腰倚在江边的护栏边,男子揉着手腕上破损的伤口,潺潺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男子的眼眶蕴含着泪水,闭上眼从脸颊两侧流下,片刻后他咬咬牙,毫不犹豫地攀过围栏,跨过半只身子,正准备一跃而下的样子。
“你干什么!”
秦晖顾不及精疲力竭的身体,他冲上去一把将男子拉过,两人跌倒在地,垫在后护住了那位年轻人。
男子推开秦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厌厌地瞄了他一眼。
“你要干什么?”秦晖本想钳制住住他,不让他再做过激危险的行为,可没想到男子直接蹲坐在地上,捂着脸不自禁地细细啼哭起来。
秦晖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摸摸左右边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包纸,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男子。
待男子稍微平复些心情后,秦晖轻声劝他,“谁不是为生活奔波劳命?一定要这样要死要活的吗?”
“你懂什么?”顿时,男人擦干眼角的泪水,挥起手臂将秦晖挡开,像被踩中了尾巴的过街老鼠般恶狠狠地瞪着秦晖,“你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至高点审视我?!”
随即,他闭上眼掩面而泣,“我真的……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妈她……从楼梯摔下来瘫痪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家都……已经……”
秦晖不再多说别的话,生怕刺激到他,只陪着他在一旁,等他发泄完自己的情绪,时不时拍拍男子的背。
“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就撒手而去。”秦晖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我也有家人,我……我们家也出了很大的事。”
秦晖的声音渐弱,他回想起自杨惠意外怀孕以来,岳母对自己的冷眼,妻子对自己的抱怨和为缴房贷而干不完的工作,还有自己家人的不理解及责怪。
“但我不能,我不敢寻死。”
“家里只剩我在工作,我家里人还需要我,我压力很大,但我只能向前面对。”
秦晖扭过头看他,“你呢,你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
男子低着头沉默不语,秦晖同样蹲坐在他的身边,张开掌心拍拍他的背,陪着他吹着冷风,直到这名年轻人的情绪完全稳定,送他回到家,才能匆匆往家里回。
回到家,客厅一片黑蒙蒙,走进卧室,婴儿床旁开着一盏小夜灯,秦晖转动门把手,瞧见屋内的杨惠抱着秦洋,同样深得见底的黑眼圈四目对视。
杨惠抬起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啊?”
秦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秦洋边哭着喊着张开双手向他跑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将脸埋在他的裤腿上撒娇。
“你满意了?你女儿哭了一整晚!”杨惠满眼打转的泪水盯着向秦晖跑去“求救”的秦洋,心里无数的委屈全数喷涌而出,“一哭就开始扯我头发,一不开心就闹我,一生气就刮我的脸,你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
秦晖:“我……”
“你什么你,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第叁次是不是要在外面玩够一天一夜?”
秦晖还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可没想到,杨惠一记巴掌便挥了上来,脸上火辣辣的疼与被冷风吹得僵硬的刺痛交织在一起,令他一时找不着方向。
“惠惠,你听我说,”回过神来,秦晖才想起要跟她解释,“你听我说,我本来是要回来的,后来河江边有人要跳河,我那时也没想太多……”
“编借口也不编个像样的。”杨惠瞥了他一眼,嘴角抽起带着轻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你是不是还要说你们在江边谈了好久的心,最后你还送人家回家去啦?”
秦晖:“……”
“自己管不好还想管别人?!”杨惠抹掉眼泪,再多一秒也没停留,转身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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