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都懂了也都记得了,烧了炭火就得定时开窗,”和他们说话的邻居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瞅瞅他们,“但不烧炭火的家里为了保留那一点点热量,就再也不会开窗了。你们家最近不就是吗?整天关着窗户呆在室内,也不敢出去……只要看看窗户开不开就能知道的事情…你觉得人家怎么会能知道呢?”
她说了这么几句都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生怕因为多说几句就被怀疑是要给他们送炭火,她紧了紧自己怀里的一萝炭,和她们告辞离开。
母狮姐妹们几乎是一路磕磕绊绊、恍恍惚惚又互相争执着回到家里的。
家里冷的像个冰窖,这个家里最后的一头小狮子跌跌撞撞的从家里跑出来一头冲到露亚怀里,抬起头来的时候露出了懵懵懂懂的眼睛,他细声细气的说道:“麻麻我冷,好冷啊……”
露亚揉揉他的额头,感觉自己心如刀绞:往年这么大的雪,在秋季出生的小狮子就没几头能活下来的。
今年好不容易有了炭有了房子能保暖,眼看着大家都能看到希望了,却是露西硬生生折腾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崽崽因为她不肯听话开窗死了,她去闹去折腾大家一场姊妹没人拦着,可为什么要连累她的崽崽?
露亚揉了揉怀里还什么都不懂的小狮子,眉目痛苦又无奈。
雪色渐深。
夜里的寒风从墙壁的缝隙,从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像是要沁入骨缝一样的寒冷。
露亚把自己的崽崽盘在自己的肚子处,试图为他遮住四面八方像是刀子一样刮骨的寒风,试图为他挡一挡冬夜的寒气:有太阳的白天相对还好一些,至少在阳光下背风处还能感受到一丝暖意,但到了阴冷阴冷的晚上,就实在很难捱了。
越是冰寒刺骨,她就越是无法理解自家姊妹,去闹这一场到头来连累了自家人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在露亚看来,这件事虽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要解决却也不是不可能:二王子一向来性格软弱并不强硬,以他的个性,只要露西去当众道个歉---本来也就是她自己的错没什么可以多说的---二王子的性格不是会太过分为难她的,旁边的姊妹们再求个情,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露亚一夜没睡,等她第二天起床和露西提出了这个建议的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露西原本温柔漂亮的脸孔一秒钟转为狰狞愤怒:“什么?什么?不可能!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给他道歉?没门!”
露西几乎是一下子又哭又闹起来,反反复复的就是大声哭诉着她的崽崽都是因为二王子死的,又愤怒的瞪着露亚说她这个做姐妹的没有良心,不想着为她的崽崽报仇也就算了,竟然还劝她去向仇人低头。
露亚傻眼了。
等到房间里原本刚刚睡着迷迷糊糊的小狮子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跌跌撞撞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细声细气的喊着麻麻的时候,露亚原本已经生出了几分退意和让步的念头却淡了:炭火对成年狮子来讲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对本来御寒能力就不够的小狮子来讲,却是再重要都没有了!
她可以退,她的崽崽可以退吗?
露亚把自家崽崽团在了自己的身体旁边,任由露西发泄的骂够了,这才转向旁边始终在静静听着刚刚出来的大姐,忽然冷静的说道:“我想要带着饼饼搬出去。”
在场的几头母狮都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母狮家族相当团结,露亚更是他们最主要的猎手,相较于漂亮又能说的露西,露亚话不多,但在打猎的时候既懂得配合,又耐力十足,是他们非常看重的姊妹。
她怎么会突然提搬出去?
她一个人搬出去又要怎么生活?
小狮子饼饼茫然的看向母亲,得到的是两口温柔的舔舐,母亲的声音再一次坚定的在他头上响了起来,这一次语气比上一次更平静:“我想搬出去。”
目前作为一家之主的母狮还没有开口,露西已经愤怒的差一点要冲上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天,竟然连自己最信任的姐妹也起了别的心思!
她愤怒的吼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贱人,那是我的女儿,也是我们家族的血脉啊!她死了你不心疼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说想要搬出去,你是不是想要讨好二王子,连自家姐妹都顾不得了?”
露亚微微一愕:一家子怕是都会不愿意她离开这一点她料到了,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露西会把‘不心疼家族血脉’这样的大帽子扣在她的脑袋上。
露亚正要说话,一旁边做主的大姐已经威严的下了定论,结束了这一场骚动和争论:“好了,你们也别吵了,这事儿到此为止。露亚,这话你也别提了,你是去年才开始狩猎吧?现在才是你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你这时候提搬出去,自己想想应不应该。”
“……”露亚沉默下来。
买不到炭火,今年又格外的寒冷,她的崽崽就有死亡的风险。
为什么露西得罪二王子的时候没有人说她应不应该,到了她这里,她说想要搬出去,就变成了她得想想应不应该?
这么说公平吗?
作为一个母亲,以前一直只知道埋头狩猎埋头干活的露亚,头一次体会到了心底升腾出的不甘。
小狮子饼饼感觉到了头上的母亲似乎很难受,转过头来懂事的“嗷呜”了一声,他模模糊糊的看到,母亲的眼睛里渐渐多了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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