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脚下薄云消散,墨丝轻扬,衣白胜雪,缓缓落于玉阶之上。
他周身冰寒甚重,隐隐氤氲着轻薄雾气,仅仅站在那处,便是漫天雪地,冰封万里,如同孑孓独立于寒川之巅的神明,世人只可远远匍匐膜拜,而丝毫不敢靠近亵玩。
“怎么回事。”容辞轻轻扫过他们一眼,薄唇微启。
连说话都是冷的,乔思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已在尊上手下办差多年,却仍旧抵不住对方强大的气场,这冰系天赋若修至登峰造极,才真正是杀人于无形,令人不寒而栗。
“禀尊上,弟子奉命守山,奈何莫师妹不听劝阻,执意强闯,弟子不得已只能动手了。”
乔思先发制人,可以说一点面子都没给莫宁留,毕竟聚众闹事的罪名也不小,反正这个锅她是不可能背的。
容辞目光瞥过乔思,落在同样跪着的莫宁身上,声色沉沉:
“宁儿。”
莫宁抬头,看见那高高在上的白影,清冷禁欲的容颜,又想起上辈子的痛苦,她自幼暗暗恋慕的神明,打心底里仰慕崇拜的师尊,却一心一意喜欢别的女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白月光,即便最后生死关头毫不犹豫选择他的真爱呢。
真想知道她跳进万魔之窟后师尊的表情,只有虐文女主死了狗男人才会发疯吧,呵,今生也会的,他且等着。
莫宁一直不说话,容辞眉心微蹙,脸色更为冷冽,也不再继续停留,只淡淡开口:
“违反门规,禁闭三日。”
乔思欣然应允:“弟子遵命。”
容辞再次瞟向众人,雪衣凌空而起:“都散了吧。”
乔思恭恭敬敬送走这尊大神,心情十分不错,尊上果然还是公平的。
她慢悠悠瞟了眼莫宁:
“莫师妹,尊上的吩咐你听到了吧。”
莫宁用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而后也不管其他人何种反应,径直转身就走。
她今天肯定是下不了山了,想起方才那高高在上的身姿,不由唾弃一声,来日方长,他最好永远都能这么冷漠。
*
元矜回主峰后,一路领着明殷夫人和两个弟妹来到水吟居,只轻轻一抬手,水吟居周边的禁制便隐了去,现出一派秀丽风光。
小元鹊路上被元星抱着不得乱动,好不容易落地后,立马伸长小身子朝向元矜:
“要大姐姐抱抱~”
那模样看得元星忍不住刮了刮她鼻头:“怎么,哥哥抱着不好么?”
小家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毫不犹豫道:“鹊儿不要哥哥,鹊儿只喜欢大姐姐。”
明殷夫人顿时佯做气状:“那鹊儿也不喜欢娘亲咯?”
小元鹊嘟着嘴巴好生想了想,十分认真道:“鹊儿喜欢娘亲,也喜欢大姐姐,嗯……不想要哥哥。”
元星:“……”
“你个小东西,三天不打,屁股就痒痒了是吧。”
“呜呜大姐姐,哥哥欺负我~”小家伙喊得欢快,拼命往元矜怀里钻。
元矜笑着将这小机灵鬼接了过来,眼眸中盛满了怜爱:“星儿,你怎能这般吓唬小妹。”
元星委屈:“阿姐,你不知这小家伙有多调皮,仗着爹娘宠爱到处闯祸,我若再不管管,怕是要大闹天宫了。”
小元鹊听到这话,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奶声奶气地“哼”了一下,把脑袋埋进了元矜怀里。
“鹊儿年幼,顽皮些倒也无妨,你做哥哥的,多让着些妹妹罢。”元矜轻轻抚着小家伙后脑勺,十分没有原则地建议道。
元星一副老和尚念经脸,行吧,终究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明殷夫人看着儿女们的互动,心中颇感欣慰,忽而又想到容辞方才的所作所为,表情一时间复严肃起来:
“矜儿,尊上待你还好么?”
元矜边往里走边回道:“一切都好,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明殷夫人随她一同跨入屋内,扬声直言道:“我瞧他似乎对别的事更加上心,担心你受委屈罢了。”
元矜遽然停下脚步,将小元鹊递给元星,嘱咐他带着妹妹去外院逛逛,自己则拉着明殷坐下:
“娘,您是不是……和子修有过矛盾。”
从城门处娘亲和子修互相见礼时,她便察觉出了一些端倪,现下娘亲这话,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当年她风光嫁入容连,爹娘是极为满意这门婚事的,容辞修为盖世,容貌无双,就连族中长老亦对他赞不绝口,毕竟容连是为中陆第一仙门,能得此乘龙快婿,于秦阳也算一桩幸事。
故而即便万里之遥,迢迢远嫁,爹娘也是放心的。
但如今娘对子修的态度却与初时相去甚远,一口一个“尊上”,哪里像亲家的样子?
“我和他能有什么矛盾,”明殷手肘搭在椅边,有一下没一下理着衣袖:“倒是你为他闭关沉睡百年,可有想过究竟值不值得。”
元矜微顿了下,道:“娘,我与子修既是夫妻,理当共同进退,再者魔族动乱,我守护住容连,便也是守护住了秦阳和你们。”
明殷直起身子:“娘只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当初将你嫁予尊上,亦是盼着他好好保护你,谁知反让你身陷囹圄近百年。”
瞧着母亲一脸严肃的模样,元矜大致明白,娘这是把她精血耗尽的事儿都怪罪到容辞身上了,不由耐心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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