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婢女更加谨慎了,但余娇娇还记得她之前偶尔笑着的模样。
婢女性情冷淡,可心是好的。
不然也不会当中忤逆清疏小郡主。她也知道,得罪了那样的大人物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余娇娇说的句句真切,婢女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她低头,眼角逐渐湿润。
第一次,她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不想嫁。”婢女声音微颤:“我不想嫁。”
徐白松了一口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怕这个死脑筋的小婢女还犟。
余娇娇也笑了:“那咱就不嫁!”
一切都明了,余娇娇站起身推开房门,院子里的三人立刻向她看来。
“徐夫人。”小女娃笑眯眯的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余小姐请说。”妇人站了起来,脸上是得体的微笑。
“我看上了这名婢女,想带走。不知你是否同意啊?”余娇娇伸手,拉住了身后婢女的衣袖。
徐夫人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她轻声道:“这,恐怕不妥。她已经与别人定亲了。”
“你也说了,只是定亲。这婚约退了便可。”
“可聘礼已经收了。”徐夫人头皮发麻。
余娇娇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她只是淡淡的看着妇人,半晌都不吭声。
徐夫人偶然抬头,瞥见了小女娃的神色,心底一怔。
很快,她感觉到一种无名的压力,让自己竟然冷汗连连。
别说她了,就连徐墨与徐铃儿,也是被这股威压弄得抬不起头。因为她之前总是笑着的,眼睛弯弯,令人欢喜。
他们都忘记了她的身份……
“那好吧。”最后,徐夫人不得不改口:“这婚事,我们徐家退了便是。既然是余小姐亲自讨要,一名下人而已,哪有不给的道理。”
这话刚说完,余娇娇便笑了起来:“多谢徐夫人了,这份贺礼,我很喜欢。”
徐夫人眼皮一跳——啊呸,好一个不要脸的小丫头。一分钱不掏,硬是把这婢女说成了礼物。弄得她也不好意思讨要赎金。
可面上还得赔笑:“应该的,应该的。”
谁让她是余娇儿,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外公呢?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余娇娇离开院子后,特地去看了淮英。
他难得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隔壁发生的事情,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见到小女娃一脸笑意的站在身前,他心情甚好。
“越来越上道了?”
余娇娇感慨:“淮英,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用身份压人的滋味这么痛快!”
淮英嚼了一片枯叶。
她立即好奇的凑了过去:“你在吃什么?”
这种枯叶,她看到了好几次,淮英似乎每天都吃。好像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啊,为什么他天天吃呢?
靠得这么近,淮英身上独有的香气传来,一时之间竟让她有些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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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山是清幽之地,尤其是北斗宗,更是雾气环绕。
他们每人都有独立的院子,待祭门主出关后,便会统一指点。
也就只离开了一夜,她倒颇为想念这个小院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淮英,余娇娇总觉得这里比其他的地方更香一些。她几乎凑到了淮英的手上,就想知道他到底吃了什么。
“好吃吗?”她又问道。
一旁的赤松听到了“吃”这个字,耳朵抖了抖,立刻来了精神。它蹲在树上,一脸期待的看着石桌旁的二人。
“不好吃,没什么味道。”淮英神色平淡。
余娇娇伸出了手:“那给我尝尝?”
淮英肯定骗人,不好吃他怎么天天吃?难道可以令人功力大增吗?余娇娇现在最想要的便是这个。
大概是猜透了小女娃的心思,淮英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抬手便将一片枯叶放到了她的手掌上。
余娇娇小心翼翼的闻了下,唔,有些干燥。
尝试性的咬了一口,涩涩的,还带着苦意。这味道有点像中药,她索性闭眼将一整片叶子都塞进嘴里。
吃完后,余娇娇的脸色微微泛红。
她小声嘟囔道:“好苦啊,淮英为什么要天天吃呢。”
“你再大些,便懂了。”
“可我也不小了呀。”余娇娇坐到了淮英对面的石凳上,小声道:“你知道的,我今年可有二十岁了。”
她倒是真有些苦恼,这院里也没别人,便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淮英,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江氏。你看余娇儿已经死了,可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为何要告诉她?”淮英说道:“让她知道自己所嫁非人,这八年都活在欺骗与谎言中吗?这对她来说未免太残忍。”
“可我总觉得,现在的幸福都不真实。我不应该被她那样宠着。”
“幸福?你是指被追杀的幸福?”
“……”余娇娇双手捂脸,喃喃自语:“说出来,淮英不要笑话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所以并不知道被母亲爱着是什么感觉。她让我觉得很温暖,我想一直这样下去,哪怕是顶着余娇儿的身份,连同她的危险也要一并承担,我也想要——就这样,生活。”
“淮英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听到这话,淮英乐了:“想要就拿,别瞻前顾后。余娇儿这会儿连尸骨都不剩了,谁能证明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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