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兰接过,一饮而尽,却仍然觉得不得劲。
“你们从前,不是不怎么和睦么?”李恒眼中浮现起些微的茫然,“怎么如今,竟是变了个样?”
顾若兰同浔阳公主打小便不怎么合得来,她瞪了李恒一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有所求,自然对我突然热络起来,算什么稀罕事?”
她现在突然就觉得,浔阳最近,比太子还招人嫌了起来。
李恒本是懒散靠坐在凭几上,被她那双眸子一扫,缓缓坐直了身子,眸光放在她身上道:“敷衍了事即可,既然是她有求于咱们,难道还得我们上赶着?”
“我知道。”顾若兰抚了抚有些凌乱的衣襟,“只是她到底是公主,没那么好打发。”
若是寻常人,她早就找了理由打发完了,哪能让她再平白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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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思殿里,屋中燃着清甜熏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你将武威郡的人,都给他了?”朱贵妃浅淡瞥了他一眼,捏着果子的手都顿了顿。
徐晏轻轻点了点头,温声道:“给了,至于他用不用,就是他的事了。”
朱贵妃哼笑了声,斜睨他:“你这回倒是大方啊。”
徐晏低着头,默不作声。
一阵脚步声响起,锦宁入内行过礼,轻声道:“娘子、殿下,吴昭仪过来了,还带了几个人。”
人已经到了外面,且是走正殿来的,徐晏若是走开也得同其打个照面,便转去了偏殿。
吴昭仪领了几个少女进来,行过礼后屏退了众人,柔声说:“四郎如今也渐渐大了,妾想劳烦贵妃,同圣人说一说四郎的婚事。”
第57章 是他非要缠着顾令颜的。……
初春寒意正浓, 进屋时原是脱了外衫,然而屋中炭火早已撤去,略坐了片刻后, 竟觉得浑身上下透着丝丝冷意。
朱贵妃搁了茶盏,浅笑着望向坐在下首的人,轻声问:“四郎年纪渐长, 是该选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了。阿吴既有此言,想必是心里已经有了个人选?”
她眸中含着盈盈笑意, 博山炉中飘散出来的袅袅雾气, 氤氲了如画的眉眼。
吴昭仪被这一眼给看得心神紊乱, 喉间勉强滚动了一下, 动作迟缓地点头:“是、是的。”
“嗯, 是哪家的小娘子,入了你的眼?”朱贵妃手肘撑在凭几上, 稍闲适地靠着,又温声问她。
室内静了一瞬, 原本细微的更漏声忽而清晰,像被放大了数倍一般, 一点一点滴在人耳边。
吴昭仪低眉敛目, 回道:“是顾家的小娘子。”
偏殿内,徐晏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 豆青色瓷盏瞬间在他掌心裂开。
清脆声响惊动到了主殿的人,朱贵妃猛地转过头, 厉声问:“怎么回事?”
锦宁急忙进去看了番,出来回禀道:“娘子,是偏殿里伺候的小茗擦拭器具时,不小心打碎了个茶盏。”她顿了一瞬, 又道,“奴婢这就带她下去训诫。”
“算了。”朱贵妃烦躁的敛眉,神色溢满了不耐,“圣人御下一向宽容,说一顿就行了,何必生出旁的事端。”
锦宁应声退下了,正殿又重新恢复静谧。
朱贵妃又挑了挑眉,斜眼看过来:“是么?”语气不咸不淡,低头拨弄了下染了酡色蔻丹的指尖。
脑子里不住回想着浔阳的话,吴昭仪顿了一瞬,却是咬了咬牙道:“是顾家四娘,闺名唤做容华的,顾中郎将的次女。”
徐晏将那一堆碎片扔进篓子里,碎瓷片划破了手掌,汩汩鲜血瞬间从中冒出来,染红了整个手掌。但却没心思去理会,甚至于握紧了掌心,浓郁鲜血冒出更多来,几乎要顺着手腕蜿蜒滑入衣袖中。
又听到吴昭仪那句话后,徐晏面无表情拿过帕子,将手上的血痕给擦拭干净。
不是她就行。
若吴昭仪真说了她,他倒是不介意再将老四给揍一顿,让他好好回忆往昔。
将帕子扔了后,徐晏又拿了本书看起来,然而心绪却宁静不下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听着殿外的谈话声。
随着几声轻扣动静,朱贵妃柔婉的音调又响了起来:“顾中郎将的次女?倒是个好孩子,可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做不了主啊。”
顾立同官至左骁卫翊府中郎将,颇受圣人重用。
吴昭仪眼睛亮了一下,忙道:“正是这个道理,我今日来,就是想请贵妃,为我保媒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便请她做这个媒人。
心里盘算了一会,吴昭仪恍觉自己总算是聪明了一回,面上忽而显出几分喜色来。
然而朱贵妃却是一口回绝:“保媒是大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她拿起帕子,按了按眼尾,“从前大郎的王妃,便是圣人让我帮着选定的,可还怀着身孕呢,大郎竟是动起了手!”
帕子再从眼尾拿开时,已经隐隐泛了红,她又道:“若是一个不慎,又成一对怨偶,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话瞬间便戳到了吴昭仪痛处,令她一时间不敢再有言语。
越王此事是连圣人都责罚训斥过的,骂其连血都是冷的。原本圣人是要替其瞒着的,毕竟是皇家私事,不好为外人道。
谁知一夕之间,竟是闹得整个长安城都知晓了,白家老夫人直接递了帖子进宫,跑到吴昭仪面前来嘤嘤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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