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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州?”淑妃只当他是试探,指甲掐入手心,表面却不露声色,“妾久居深宫,与父兄都许久未见,更别提千里之外的消息。难道……是阿鸾怎么了吗?”
    皇帝见她装傻充愣,心里冷笑不止,避而不谈孟大郎,却一五一十地将时缨的事告诉她:“安国公再三保证,阿鸾绝不是朝秦暮楚的女子,她被岐王威胁,才迫不得已这么做。但朕觉得,只有女子最懂女子,淑妃认为,阿鸾是受人胁迫,还是早已琵琶别抱,心甘情愿为岐王筹谋?”
    淑妃心思急转,最终叹道:“阿鸾对太子一片痴心,两人青梅竹马,相识十年,如此情深义重,又岂是一个强取豪夺之徒可比。”
    她试图加重皇帝对岐王的反感与猜疑,神色戚然,惋惜道:“阿鸾着实可怜。”
    皇帝道:“他们成婚也有三月余,朝夕相处,谁能保证不会生出感情?”
    “陛下当真不懂女子。”淑妃轻轻一叹,“在女子心里,对于不喜欢的人,即使出于无奈、被迫与之共度一生,也终究不会付出半点情意。”
    ——就像她对他一样。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心悦,而今更是只剩下恨。
    “是吗?”皇帝似笑非笑,“淑妃倒像过来人。”
    “妾比阿鸾幸运得多,”淑妃莞尔,“能够伴在陛下身边,是妾几世修来的福分。”
    说罢,却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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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离开云韶殿的时候,时绾已经再度晕倒在地。
    他火冒三丈,故意跟淑妃作对,吩咐宫人道:“送时良娣回东宫,找奉御给她看看,若淑妃责怪,就说是朕的命令。节日将近,把人一个个都弄病倒了,未免太不吉利。”
    时绾被宫人扶起,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双目含泪,轻声道:“陛下……”
    然而话未说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皇帝看着她被抬走,裙摆在风中飘荡,胳膊垂落,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
    没由来地,他有些出神,心头像是被什么掐住,酸中带着些痒。
    “陛下?”
    御前总管的声音令他如梦初醒,他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负手离去。
    可惜,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他万万做不出抢儿子妾室的事。
    时绾闭着眼睛,思维却异常清晰。
    淑妃早晚会对她下手,时文柏自顾不暇,肯定不会为了她跟孟家翻脸,太子又是个对淑妃唯命是从的货色,指望他给她撑腰,只怕她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皇帝……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如果能搭上这条船,引得他和太子父子生隙,淑妃束手无策,岂不是一箭三雕?
    想到大梁最尊贵的三位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心里涌现难以言喻的兴奋,夹杂着无法形容的快慰。
    虽然是铤而走险,失败了就会一无所有,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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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英国公曲君诚举家搬离长安,登上去往杭州的马车。
    当晚,一行人没有去驿馆,而是选了间客栈歇脚。
    曲君诚对妻子儿女举杯,歉然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
    “老爷哪里的话,”曲夫人含笑,“我离开故乡多年,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咱们全家人还在一起,已是莫大的幸事,今晚月色正好,我们开怀畅饮,才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曲明微揶揄道:“阿鸢离京之前,我还和她约定,将来一同回杭州,如今我先走一步,她只有羡慕的份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隐瞒自己与时缨私下往来。
    曲君诚稍许松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的几个儿子们纷纷效仿,阖家欢声笑语,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向夜色。
    与此同时,兴安宫。
    宴会已开始,酒过三巡,正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有人前来祝酒,时绮刚令宫人斟满,却被慕潇伸手夺去,替她挡下。
    “没见过你这么老实的,连兑水都不会。”他无奈又好笑道,“少喝些,到时候你醉得一塌糊涂,我可不负责扛你回去。”
    时绮语塞了一下,小声争辩道:“我可以留在宫里过夜。”
    “留在这里做什么?”慕潇大惑不解,“你是喜欢跟一群拍须溜马之人推杯换盏,还是愿意看他们喝醉后丑态毕现、站在桌上载歌载舞?”
    时绮:“……”
    她默默地放开了酒杯。
    “等会儿我们早点回去,阿爹肯定还没睡,我们陪他喝酒。”慕潇碰了碰她的胳膊,放轻声音,“还有……别忘了你的任务。”
    时绮点点头。
    她自然不会忘记姐姐传信嘱托给她的事。
    不多时,便有命妇贵女前来寒暄,时绮在脑海中回忆着时缨告知给她的内容,状似无意地将那些“秘密”放了出去。
    说是秘密,其实是之前她们自己偶然提及、或是不慎说漏嘴,被时缨记下的只言片语,有些涉及后宅隐私,有些则能将她们的父兄或者夫婿拉下马。
    今晚趁着酒劲,大家都有些神思不清,但一传十、十传百,总会有人记得。
    第二天回想起来,早就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去。
    她便是要引得众人互相猜疑、人人自危,就算怀疑到她身上,也会以为是淑妃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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