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静凡大师阴晴不定的一天。
周窈噘噘嘴,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
小胳膊懦懦走上前来,压低嗓子问:“小姐,您真不喜欢静凡大师?”
周窈很奇怪:“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静凡大师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喜欢静凡大师,莫名其妙。”
说罢,她也生气得拂袖走人。
小胳膊一惊。
她这个蛔虫精竟然也有失策的时候!
小肚子啧啧摇头:“我知道陛下喜欢吃斋堂的素肉,你知道吗?”
小胳膊无语:“吃你的去!”
且说当日,孔铃朱被打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就差眼睛一翻闯入阎王殿。
梵城百姓背地里大喊痛快,纷纷赞扬周窈是明君,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就传出周窈是天神降世,真凤显神,乃正人君子。
都城里都传陛下是个风流人物,英雄好美人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后宫男子不都是自愿追随,享受荣华富贵嘛。
众人说就是,陛下分明就是明君!
孔淑君被迫挨了板子,也跟着禁足一个月。
没有孔家到处嚣张,当月的梵城百姓像过节。
所谓“陛下亲笔”的慈悲寺《普度众生》牌匾,第二日便被抬上慈悲寺的山门,周窈只瞟了一眼,差点吐出陈年老血。
她承认自己字丑,但放大了挂在那,简直丑得无法直视。
可谁叫她是陛下呢,这毛毛虫一样的字,竟然被来往官员吹成“凤爪体”,赞口不绝。
麻了麻了。
按照规定,多觉本应当日离开慈悲寺。
但念及受奸人所害,悟善住持仁慈,就多留了她几天,让她有时间整理心绪,与朋友告别。
静凡大师这几日都闭门不见,也没出过净莲院。
周窈每日把早饭送到门口,打扫庭院浇浇花喂喂鱼就返回三方院,自学《帝王术》。
多觉离寺那日一早,周窈送完早饭就跑去送多觉,连声招呼也没来及和静凡大师打。
“多觉!”她喊住背上布包、换上常服的多觉,凭借那锃光瓦亮的茶叶蛋后脑勺,在茫茫僧人中一眼就认出她:“你今年再试试科举罢。”
被她这么一说,多觉又落泪了,委屈巴巴。
她用袖子擦擦泪,假装淡然:“高小姐不必再称呼我多觉,叫我俗家名好了,鄙名琬琰,姓许。”
“好,琬琰,皇天不负有心人,你千万别放弃。”
“两年吃斋,本以为会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许琬琰下意识双手合什,又默默放下,“高小姐,我与官场无缘,也不强求。”
“不,我说有缘,你看你,脸庞宽方,活脱脱一个肱骨之臣的面相,”周窈赶紧拉住她,“琬琰,人不能言弃,无论遭受什么挫折,日子都要过下去,你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我相信你的才华。”
周窈拍拍她的肩,用坚定的眼神注视她,“昨日你也看到,当今陛下再不是从前那个不谙国事的昏君,你得再试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许是被周窈坚定的眼神感染,也许是想起当年一个个挑灯夜战的黑夜,每一滴灯油每一行文章。
许琬琰扪心自问,她若一辈子蹉跎在慈悲寺,当真甘心吗。
为了人才,周窈愿意多费口舌:“琬琰,根本没有什么怀才不遇,不争取就真的没了,你甘心么?”
是啊,她甘心么?
“悟善住持说,我是小乘慧根,修小乘教义,若身有所负,终究会离寺的。静凡大师当日也说,清潭月影,所在即世界。”她点点头,粲然一笑,“高小姐,因了你这句话,也为了我的家人,我也要搏一搏。”
家人?
周窈看了眼她身边默默淌眼抹泪的老母亲,还有低头沉默不语的男子。
出家人,真的很慈悲。
“璞玉总会有现世的一天,”周窈绽出一抹笑意,灿若桃花,“我在临渊等你。”
许琬琰一时没去计较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周窈这一笑,仿佛天地一线天开,罅隙中射入一束强光,把她照得透亮。
高小姐真是个难得的人。
就点拨迷途之人来看,高小姐和静凡大师很像。
“高小姐,”许琬琰朝她伸出手,“有缘再会。”
周窈默默握住她的手:“昂,有缘再会。”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周窈暗中感叹,慈悲寺真是个好地方。
好山好水,还有漂亮和尚和有才的尼姑。
嘿嘿嘿。周窈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新人生挺好的,虽然做皇帝压力大,但苦中作乐本就是人生常态嘛。
咦?她脑袋一歪,觉得自己最近有那么点佛性了,说话都有禅机了。
都是静凡大师教得好。
她转身准备回净莲院,倏然听到一串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肩膀倏然被人拍了一下。
周窈以为是哪位沙弥尼与她开完笑。
“你就是高窈?”
周窈回过头来,看到两个女子。
不,准确说是……
她扫了一眼那人的骨骼走向,眉尾一挑。
怎么,女尊社会也流行男扮女装?
“是啊。”周窈点点头,“你哪位?”
啪!
那人一巴掌扇到周窈的脖子上,虽然不疼,但还是把周窈打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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