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保这几日均在太医院,与党人断绝联系,心态经历风暴潮汐,早就崩成散沙。
周窈就是要给她这么一个小舞台,让她在台面上上蹿下跳与死神共舞,最后自我说服,按照周窈给出的方式自我了断。
这几日,整个朝廷可谓大换血。
燕太傅来不及带走的党人统统被秘密处决,众臣心有怨怼,但但凡抗议者,均被周窈压下来,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胁迫不成直接杀害,提出抗议的第二天就老实了或者失踪了,整个朝堂上弥漫着一股新鲜的血气。
就连太君也不垂帘听政了。
陛下这次是来真格的。
周窈雷厉风行,行事果断,但心思婉转,物尽其用。众臣都说她颇有《鬼谷子》的影子,陛下莫不是把这本奇书钻研透了?怪可怕的。
如今众臣纷纷脱离党争,人人自危,中立党派与新臣争先恐后得自证,力求博得陛下赏识,可谓良好风气。
自科举以来,朝堂上也多了不少新面孔。
秦太保放眼望去,竟有许多不认识的新臣,心又凉了大半。
原本她还以为陛下会和她谈条件,谁知周窈手一挥:“准,去吧。”
去吧?
她去哪儿啊?
秦太保心如死灰。
她当场摘下乌纱帽,归心似箭。
出宫的马车颠簸,她的心也颠簸。
这么简单,她就出宫了。
现在再回想,她干了挺多恶事的,陛下就这么放她出宫了?
她鬼灵精的脑袋瓜直转,后脊陡然生出一片凉意:陛下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朝堂众人见陛下这么好说话,有些心虚的,也出来说要请辞。
要走都走吧,陛下十分宽容:“诸位爱卿确实也为禾单辛苦多年了,到年纪了。”
周窈笑着结束今天的早朝,刚出正殿,嘴角当即垮下来。
她问小腿子:“薛婧都埋伏好了?”
小腿子点头。
这些人经过核实,都是秦太保的党人,今天一个个跳出来,都在周窈意料之内。
“嗯,”周窈挥挥手,“名单都没错的话,就全在路上做了吧。”
剥削百姓,作恶多端,任凭你是世家大族,也别想善终。周窈如今半步天下英雄檄文,水淹客轮,只是时间问题。
又过了约莫一个月,临近新年,自奚琴传来薛琴的第一份战报。
战况很不理想,正如许琬琰当初预料的那样,禾单的军队士气低落,文王和燕太傅手下虽不算团结,但想推翻现今王朝的心一致,异常尖锐。
林相国诏安的孝贤寨,周窈特许其中几个人不必回京复命,直奔奚琴。
算算时间,人也应该到了。
彼时晏大人已是太傅,宁大人继太保位,二人与许琬琰、薛昌荣于云华宫和周窈商议战事。
“陛下,”许琬琰再次提议,“禾单士气不足,即便孝贤寨能人前去支援,也不能服众,改变不了局势,反而会给敌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机会。”
最近周窈也很想了很多。
说到底这是周家自己弄出的一团乱,禾单百姓不过是受累罢了,她占了身子,有义务站出来摆平。
文王与燕太傅,可能还要她亲手处理。
如今后宫还算和谐,经过筛选,放出一批明确由燕太傅送进来的男人,其余还剩一千多人,要么无家可归,要么氏族衰落不愿出宫。
夏宫君每日带着众人去慈悲殿抄经念经,看似和谐,后宫一片对静凡大师的赞美声,都说他是人间活佛。
太君闭门不出,周窈也懒得去见他。
但平静的水面,一向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怕她一走,祸端四起。
周窈捻起桌案旁的莲子数珠。
“若朕暂时离开临渊,四位大人可有信心保临渊与后宫安宁。”
宁大人率先起立:“臣等忠于陛下,此心昭昭日月可鉴,臣等明白陛下的顾虑,一定竭尽所能。”
晏大人和许琬琰也郑重下跪。
“小胳膊小肚子小腿子,届时均留在慈悲殿。”
周窈长叹一口气,看来这个年,没法和大师一起过了。
战事紧急,周窈不得不决定下周便整装出发,但已临近春节了。
静凡大师于云华宫帮周窈批奏折,问道:“施主准备带什么前去?”
周窈想了想,攥起那串莲子数珠:“没什么要带的,把大师的心意带在身边足矣。”
静凡大师温温一笑,攥着水玉不自觉推了两圈。
周窈静静望着他,大师就像一株栀子花,清华温润,但如今花蕾却垂着,隐隐透出哀伤来。
她细细分析过,若把大师送出宫,没有禁卫军恐怕更不安全,放在宫里,四位臣子每日还能来请安,在可控范围内。
带到战场上更不实际,届时刀剑无眼,保护大师只会更难,且文王与燕太傅阴狠毒辣,不能给她们抓住软肋的机会,必须正面迎敌,用最直接的方式战胜她们。
周窈走过去,一把抱住他:“后宫与战场同样危险,我留了一枚金令予你,关键时刻能调动所有的皇城禁卫,定能保你平安,你要小心。”
轻抚她的背,静凡靠在她的颈脖:“嗯,贫僧在慈悲殿等施主回来。”
大军是在第六天出发的,太君、夏宫君等人一个也没露面,周窈便知她们破罐破摔了。朝中人蠢蠢欲动她也不是没察觉,把这烂摊子交给一众能人,她还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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