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蠢货,听不出来我是故意膈应她二人?”杨绮玉不冷不热地笑了声:“什么神医,指不定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那裴二姑娘也是要醒的罢了。真有传的那样神,宫里那个不早就怀上龙子了?”
“主子说得对,是奴婢想左了。”丫鬟连忙附和。
杨绮玉轻慢地笑了笑,又看了看垂眉低目掐着扇柄的杨莺,故意啧啧道:“瞧见没,那关氏女啊,如今生得越发跟个妖精似的,皮相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定是被男人滋养出来的好气色。听闻人家夫妇相得,日日里如胶似漆,就连那鸳鸯鸟儿都羡慕得吱吱叫。”
说着话,杨绮玉扭头望向一旁的杨莺,慢悠悠地问了句:“好妹妹,这下合该死心了吧?”
杨莺喉头哽着一口浊气,闻言咬牙说了句“莺儿不明白大姐姐的意思”,便抬脚向前。
才走出几步,便听杨绮玉在后头说了句:“慢着。”
杨莺到底不敢忤逆她,闻言再是不情不愿,再是心内屈辱,却还是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见杨莺装傻,杨绮玉抬脚跟了上去,也不耐再与她拐弯抹角,直接凑近道:“世子爷可是堂堂亲王嫡子,哪里及不上那连个品阶都没有的裴三郎?我劝你还是现实些,横竖咱们是堂姐妹,将来若共待一夫,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杨莺仍旧埋头不语。
杨绮玉抬手抚鬓,腕臂间的首饰叮铛作响。
她姿态矜傲,兀自继续说着:“若你能生个小郡王出来,姐姐也是愿意认到名下当嫡长子的。日后待王妃娘娘……这靖王府啊,可不就是咱们姐俩的天下?”
杨绮玉自觉已经把话说得很是诱人,可杨莺却死闭着嘴,愣是不接腔。
杨绮玉腹内冷笑,骂了句不识相的闷罐子,面上却还是佯作和善:“好妹妹,你来投靠我,我也不能亏待了你。倘使你仍旧不愿侍候世子爷,那我便在这顺安城给你寻个好婆家。虽说你庶女的身份低贱了些,世宦人家瞧你不上,但好歹有我替你撑腰,寻个同进士应当还是不难的。”
清风徐来,这对姐妹陷入片刻僵持。
过了会儿,杨莺转了脚尖向杨绮玉福身道:“那莺儿便先谢过大姐姐了。”
杨绮玉愣了愣,旋即怒极反笑:“好,正巧王府里头过些日子开雅宴,可以让人给你安排相看。听说有位姓江的进士,虽说出身微寒,中了进士也只在大理寺得了个寺薄的差使,但怎么着也是个有品阶的。且胜在家中父母双亡,没有婆母给你立规矩,也没有小姑子要伺候。”
想起曾在她身上花的钱,又故意刺道:“虽说江家清贫了些,比不上靖王府的金珍玉食,也没有那许多银两再供你抚琴煎茶,但妹妹慢慢熬,总有熬出头的日子。”
杨莺不卑不亢:“但凭姐姐作主了。”
“那你便好自为之罢!”丢了这么句话后,杨绮玉快步离开,背影显见是带着无边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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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厢的母女二人,正聊起小公主贺淳灵的婚事。
关瑶笑道:“小灵儿说要等她的恩公,除了那位,恐怕不乐意让别人当她驸马。”
“这么说来,灵儿有心上人了?”纪氏讶然。
“可不就是有心上人了么?”关瑶抬着扇子遮了下荫,说道:“母亲也知道她向来是个急躁性子,那天应当是在秋拾园跑太急了脚下打滑,险些摔在地上时被那位公子给救了,从此就芳心暗许,一心待嫁他了。”
纪氏眼泛喜色,随即追问道:“可知是哪一家的郎君?”
“小灵儿当时犯了傻,连人姓甚名谁可有婚娶都不晓得。”说起这事关瑶也觉得好笑,逗闷子揣测道:“要是成婚被催急了,怕是会让宫中画师描幅图,在咱们大琮“通缉”那位公子的。”
听了外孙女半截子姻缘事,纪氏一时怅然。
想了想,复又摇头笑道:“年少情热,有了欢喜的郎君总是惦记得长些的,过些时日,眼里入了旁的郎君,便会移情了。”
“那倒不一定。”关瑶翘着眼尾。
指不定贺淳灵在男女感情上头,就像了她这个小姨,瞧中了的不抢到身边怎能罢休?
可是……若成婚前有人跟她说,裴家三郎那张金玉般的脸只是假相,实则脑子里装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腥膻事,她高低得思索几番,兴许还真就退避三舍了。
如今眼见那一尘不染的谪仙在俗世里翻来滚去,沾了满脸的锅炉灰,清圣样儿毁了个七七八八,整日跟藤蔓一般缠得她透不过气来。
正是想到便发愁间,关瑶蓦地想起夏老神医曾来去重复过几遍,说是她夫婿邪性……
莫不会她夫君……当真被什么邪祟给缠了身?
怔忡间,听纪氏说道:“你外祖母来了信,让你得空回青吴住上一阵子,带着女婿去。”
“啊?好。”关瑶敷衍地应了句,又道:“阿娘您在这处歇歇,我去趟更衣,马上回来。”
带着湘眉,关瑶拐回某处大殿,与殿中的老僧人说了几句话后,鬼鬼祟祟地往袖中揣了个东西,便往回赶。
经过一处禅房时,忽听得几句熟悉的音腔,甚至隐隐绰绰听见自己的名字。
悄摸循声而去,在那禅房之后,见得背向立着一双主仆。
左侧的白裳姑娘身形瘦削,两侧的山茶鬓珠晃晃悠悠。显然,便是她们方才遇见的杨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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