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劫亲?我们的山神都这么厉害了吗,去劫别人家的新娘子,西海龙王会不会动怒啊。我听说西海龙王晏涿的脾气特别暴,不会发大水淹了漠乌山吧?”
一只用小螯砸了对方身上的海螺壳:“十年送个新娘子,龙王都活了好几万年了,新娘子肯定多的很,不会发现唐护法的。再说啦,元婴阶的可不是凡人,你还是担心一下怎么和你的房子一起修成人形吧。”
注意到唐涟漪好奇的目光,一只寄居蟹正准备挥螯向唐涟漪打声招呼时,又被另一只缩在海螺壳中的寄居蟹斥责道:
“啊呀呀,唐护法她她她看过来了!谨言慎行,仔细了你的壳!”
唐连漪抿嘴轻笑,没去管它们。
青鸟带路,一人二鸟顺着一条羊场小路而行,四方郁郁芊芊的香草在风中摇曳,熟悉的清心铃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即将走到山顶时,一股萧瑟之感扑面而力,唐涟漪立即就看到里一座破的不能再破的庙宇,像是很久都没有人去修缮一般,墙角上和香炉边上蜘蛛网纵横,由高墙里继续往前,唐涟漪便来到了殿内。
唐涟漪想起当初身着锦绣的山神,又看着破旧的庙宇,狐疑的问道:
“你们的山神就住在这种地方?”
“当然啦,只是因为没有别的山神的香火多,而且没有人去打扫而已,唐护法就迁就一下。”青鸟对此表示很稀松平常。
“这么冷清啊。”唐涟漪摇摇头。
“是的,”青鸟叹了口气,“山神庙的不似从前了,现在的人都去拜别的神灵,香火气还和神力挂钩,山神现在的失眠还越来越严重,根本无心去完成他人的祈愿。”
“山神还会失眠?”唐涟漪瞠目结舌。
“香火越少,神力越少。神仙都是依靠神力而活,一旦神力持续变低,一旦跌破最低阈值就会陨落,叫作神陨。”
“要是神陨了,那他……还可能活着吗?”
青鸟对这个奇怪的问题显得莫名奇妙:“神陨当然就是会魂飞魄散喽,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能入六道轮回,这就是神仙的宿命。唐护法想什么呢,山神大人还不至于神陨呢。”
唐涟漪心底的石头这才落地。
正说时,一个扎着小髻、穿着素衣的女子从庙宇内小跑出来。
“咦,这是什么?”唐涟漪从地上捡起一张彩笺,却并没有翻开,只是看向那女子的去向。没等唐涟漪看清面容,那名素衣女子就不见了踪影。
从衣着来看是应该是什么府邸的婢女,她为什么会从京畿千里迢迢地跑到澧水村的漠乌山,来拜这位山神呢?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行色匆匆。
“算了算了,把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弄清楚,这怎么有个完?”
唐涟漪整理好思绪,推开了大门,庙宇内部尘土堆积,壁画都因风吹日晒已残缺不全,神像也变成了认不出模样的泥人,她却怎么都找不到山神的人在哪里。
雕着梅兰枝桠的窗桕中透出几束光来。忽然,唐涟漪瞥到高台之上熟悉的电蚊拍。
那种熟悉又耻辱的感觉重出于心。
唐涟漪取电蚊拍的手一滞。
不行,再拿起来的话,万一自己又被祭海可怎么办?一会就不说是自己的,而且山神把电蚊拍放在这么明显的位置,肯定就是要引|诱自己拿起电蚊拍。
唐涟漪坐在蒲团上,目不斜视的盯着燃着紫烟的香。
坐在唐涟漪后方上空绿雾的萧情看到这一幕,霎时无语。他好整以暇,悠然自得的轻抿一口清冽甘醇的茶,想道:
本来是想看看唐涟漪怎么用这神奇的物件,没想到唐涟漪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根本没有要拿起来的意思。
还是逗逗她比较有意思。
萧鲤并指捏决,径自将自己的真身隐去,悄无声息的走到神像之后,把余下半瓯的茶倒在未燃尽的香中,三根香倏然熄灭。
这里没有过堂风,为什么香会凭空熄灭?
唐涟漪惊恐的抬起眼。
不会是有鬼吧?
萧鲤压低了声音,尽量显得和自己本来的声音有所不同:“都说京畿的女儿们到了你这般年纪都进宫选秀,等而下之的去了王府,她们无一不想登九重天会见王上。你为何至此,可是有未完成的祈愿么?”
唐涟漪还是一听就听出了是山神的声音。
唐涟漪出奇镇定的回答道:
“没什么祈愿,我只想好好活着,不想被祭海。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总有希望。”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每多活着一天,就是离死亡进一步。”萧鲤肃清一声。
“要是你被祭海就知道‘何苦’了,山神大人。到时候你会很想去活着。”唐涟漪翻了个白眼,一想到那汹涌的海水还是心有余悸。
萧鲤被她的话噎到,半天都没说出话。
的确,他恣意潇洒了三百多年,没有经历过对方的苦难,又有什么资格去议论对方的对错?
萧鲤摇着折扇,显出真身:“那我们做一个交易,我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怎么样?”
山神从头到尾都被轻纱裹了起来。
看着山神全副武装的模样,唐涟漪隐隐觉得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她紧蹙眉头:“说,什么交易?”
萧鲤思忖许久,笑吟吟地说:“我很欣赏你在漠乌山的舞姿,我希望你再演示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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