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到底是个孩子,爱动爱闹,可因为害怕顾间一直腰杆挺得笔直,动也不敢动,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她缩了缩脖子,在背后使劲儿翻着白眼,腹诽着再也不要坐顾间的车了。
终于,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苏梓见状就急匆匆地要晃荡着小腿下车,头也不回地道:“谢谢舅舅,舅舅再见。”
“等等。”顾间突然出声。
苏梓身体倏地一僵:“……舅舅还有什么事儿吗?”
顾间眼里没什么情绪地凝视着苏梓,金丝边眼镜泛着冷光。
良久,顾间都没开口,苏梓被瞧得心里发毛,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这个舅舅了。
她咽了咽口水,眼睛骨碌一转,刚想找借口逃,说她尿急,想回家上厕所。
还没开口,顾间缓缓开口,明明是暴晒的大白天,他声音却像是从不见底的深渊里飘上来的,裹挟着阵阵寒意和危险:“那个男的是谁?”
苏梓疑惑地“啊”了一声。
顾间补充:“梁喃旁边的那个男人,是谁?”
苏梓注意到什么:“欸,舅舅,你怎么认识梁老师?她今天才刚来教我们,之前都是小雅……”
“我问你她旁边的那个男人。”顾间利落地打断苏梓的话。
苏梓立马讪讪闭嘴,心里恶狠狠地骂了顾间一顿,才闷闷不乐地回答:“不知道。”
顾间无言睨她。
苏梓又回想了一遍:“哦哦,我刚听说她们要去吃晚饭,应该是朋友吧。”
“舅舅,你问这干嘛呀?”苏梓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
半晌,顾间才开口,他垂着眼皮,看不出眼里的情绪:“你可以下车了。”
“……”苏梓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跟顾间说话了,“哦。”说完,车门被重重地甩上,发出“砰”地一声。
五六点的太阳已挂在天西边,炙热仍然未消,亮光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车厢内恢复一片死寂,冷调的车载香水缓缓流淌。
许久,顾间都没动作。顿了一会儿,他坐直身子,要继续开车,可没两秒,他突然暗骂了一句,背部顷刻全靠在座椅上——他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触摸梁喃发梢的样子。
顾间心里又烦躁起来,伸手将冷风开得更大,正对着吹。手上忍不住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叮”地一声,蓝色的火苗簇簇地跳动。
缕缕白烟毫无规则地胡乱飘散,纯净的沉香味儿里掺入了淡淡的烟草味。
顾间的脸庞被彻底模糊在烟雾里。
半晌后,顾间盯着烈阳下逐渐飘散的白烟,突然恍惚起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上烟了呢?
……
梁喃和温起边吃边聊,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也交流了一番近况。
梁喃得知,温起出国留学了一年,师从钢琴大师威尔逊,如今回来,是为半年后的演奏会做准备。
两人都踏上了音乐这条路,所以在一些话题上很有共鸣,聊天也聊得很愉快。
八九点的时候,两人吃完饭,温起送梁喃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梁喃笑盈盈地和温起告别:“头一次和你聊那么久,真没想到,我们俩能有这么多共同话题,能聊得这么融洽开心。”
温起定定地看着梁喃,他起初对梁喃的喜欢来得突然而猛烈。
今天聊天,两人从天南聊到海北,从音乐聊到美食,他也十分惊喜于两人的契合,他微沉了沉眸,舒心地笑了:“我也是。”
“那有机会我们再多交流。”梁喃歪头拜拜手。
温起点点头,笑:“好,我也十分期待我们能重现乐器比赛那天的默契。”
“当然!”
梁喃到家时,林萌萌正端坐在沙发上,听见她进来,瞥也没瞥一眼。
梁喃觉得她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林萌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瞪她:“你还好意思问?!”
“?”梁喃更加莫名,她换完拖鞋,先去洗手台洗手,一边洗一边说,“干嘛呀你神神叨叨的?”
“我刚都看见了!”
“什么?”
林萌萌以为她装不知道,直接说:“别装了,我都看见了,刚是一个男人送你回来的,你晚上也没回来吃饭,是和那男人吃的吧?”
林萌萌跑过去固住梁喃的脖子:“你有情况了,竟然不跟我说?!”
林萌萌个子比梁喃矮一些,这个动作让梁喃的头被迫朝后弯,她一边笑骂一把拍下林萌萌的手:“瞎说八道什么呢?!”
她把卸妆水倒在卸妆棉上,一边卸眼妆一边解释:“那男人是温起,就我之前乐器比赛的搭档,今天恰好碰见就吃饭聊了两句,你咋咋呼呼瞎八卦什么呢?”
林萌萌瘪瘪嘴,有点失望:“但你别说,我从楼上看你们俩,瞧着还挺般配。”
她又想到什么:“欸,你不刚好单身吗?温起长得又帅钢琴也弹得好,听说家境也不错,试试呗?”
梁喃卸完眼妆,去卸眉毛:“行了,你别瞎撮合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林萌萌突然想到什么,定定地看她,一直等到梁喃卸完妆,她才支支吾吾地问:“……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顾间啊?”
梁喃洗手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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