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芳说的不是没道理。
再说了,顾玉汝碰见谁说句话都行,唯独不该是薄春山,因为两家实在没有交情,也没有来往,还是孤男寡女的,说出去谁信啊。
但顾家两口子就是信了,还是听小女儿提出疑问,才反应过来。
顾玉汝瞧了顾玉芳一眼。
顾玉芳只觉得那眼神怪异至极,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道:“姐,你就别隐瞒了,现在都是自家人,你若真是和那…薄春山有什么,你就说出来,爹和娘肯定会成全你的。”
顾玉汝不想再理蠢妹妹了,道:“我与他早就认识……”
顾玉芳忙尖声道:“你们听见没,听见没?!”
孙氏震惊道:“玉汝!”
“娘,你听我说完。我与他早就认识,当初爹被冤枉进了大牢,多亏薄春山帮忙,一直也没来得及谢人家,今日碰见了说句话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这下,除了顾玉汝外,顾家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
包括顾秀才都满脸错愕。
“娘,你不是一直在问到底是谁帮了咱家忙,就是他了。只是他觉得自己名声不好,不想给咱家添麻烦,所以我一直没说。那日,爹被关进大牢,娘张皇失措……”
在顾玉汝的描述中,薄春山成了一个热心助人的好邻里。
只因她心中焦虑,走路时没忍住哭了两声,他便停下了询问,又说自己在衙门里有关系,可以帮忙问问情况,多少也能出点力。
甚至连黄寡妇悬梁被救下来,也是他朋友督促认识的衙役去黄家外面蹲点,最后抓了黃烂牙一个现行。
顾玉汝说得有理有据,有前因有后果,容不得人不相信。
做人要知恩图报,不知道也就罢,如今明知薄春山就是顾家的恩人,本来顾家两口子都有些迁怒他,觉得他是不是见色起意,想勾引自己女儿,又或是此人身为男子,竟一点都不知避讳。
反正能迁怒的原因有很多,可有了这件事,真还随意迁怒那可就是忘恩负义了,人家明明是个做好事不留名,为众人误解的好后生。
而且,整件事其实根本没什么,若不是顾玉芳故意引人误会——
是的,源头又再度回到顾玉芳这了,她本以为自己揭破顾玉汝的‘真面目’,还能全身而退,这下怕是莫想了。
孙氏走上来,狠狠地打了顾玉芳一巴掌:“你就是咱们家的搅家精!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女儿家心眼小,总喜欢跟你姐比较,喜欢争风吃醋,现在才发现你的心肠都坏了!你把你姐的名声弄坏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后还打算嫁不嫁人?!你给我回房去,现在就回,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踏出房门一步!”
顾玉芳也知道大势已去,捂着脸哭着跑回房了。
等她走后,孙氏无力地跌坐在椅子里,道:“明儿我就去找媒婆,不拘什么条件,只要不瘸不拐不瞎不聋没有残疾,什么样的人都行,她不能再待在这家里了。”
说完,她又看向顾玉汝,一股悲伤上了心头。
“我可怜的女儿呀,闹出这样的事,你可怎么办?”
“娘,我不在意这些……”
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外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孙氏面前。
正是一直跟邱氏站在外头的薄春山。
方才顾家人回家了,两人便也跟了来,毕竟发生这样的事,作为事主一方,尤其还是男子,总要给人个说法,谁知顾家人自己就在里头掰扯起来了。
“顾家婶子,你若是不嫌弃,就把玉汝嫁给我吧!”
“不怕婶子笑话,我今儿也就说句实话,其实当初会帮顾叔,也是因为我早就心悦玉汝,只是那会儿我觉得自己名声太臭,配不上她,所以不敢明说,只想能帮一点是一点,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负责的。”
……
这一夜的西井巷,注定不会太平静。
顾家,顾秀才和孙氏一夜没睡,都在想昨晚发生的那些事。
而且果然不出孙氏所料,也不过经过一夜的时间,关于顾家玉汝和薄家春山幽会的事,就在西井巷里传得人尽皆知。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是不是另有隐情,反正现在是解释不清楚了,女儿家闹出这样的事,注定以后婚事会很艰难。
就在这时,一个媒婆领着几个全身大红的挑夫,抬着几担东西进了西井巷。
最前面是一担聘饼,满满的一担都是,那挑子沉沉的,能明显看出挑夫的肩头被压出两道深深的印子。
第二台是三牲,鸡鸭鹅各两对,还有半片猪肉,大概有五六十斤的样子。一般普通人家准备聘礼里三牲的猪肉,多数是几斤,数字成双就行,这家伙抬了半头猪来。
第三台是各色干海味,生果和四色糖、酒、茶叶之类,第四台是各色五谷杂粮,以及干莲子、干百合、干芝麻等,都是塞了满满的一担。
第四台是两摞布匹,最亮眼的便是最上头那两匹红色的绸缎,其下还有几匹是各色丝绸棉麻布。
最后一台上面则放着一对龙凤金镯,一对金耳环和一根金钗。
这般声势,这么重的聘礼,这到底是去哪家提亲?
从一行人走进巷子,就有小孩子们围上来了,跟着有老人有妇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众人就见这一行人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顾家的门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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