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得力各家私塾学馆,甚至各家家中有学童的长辈们, 他们为了勉励学童,便将顾明寒门出身因为刻苦才一朝中举的事, 当成了励志故事讲给了那些学童听。
一来二去, 几乎传得是人尽皆知。
既然是寒门出身, 怎会有二百两纹银可捐?
顿时有人想起, 当初顾老爷中举后,地方县衙和府衙都有发下奖赏。这是为了鼓励治下百姓多读书、多刻苦,一旦考上功名,家人宗族都受益无穷,所以知道的人不少。
拢共就那么点赏银,如今一下子就捐出来了,顾举人可真是大善人啊!
在夸赞顾举人是大善人的同时,在他名字下面,那一溜的十两也格外扎眼。就有好事人,一边看着告示,一边念着名字。
由于不知大户家主具体姓名,薄春山特别体贴地以‘家’代之,就时不时听闻有人说:“董家,十两……乔家,十两……马家,十两……”
随着这些为了那些不识字围观者方便的念声,围观的百姓纷纷质疑出声。
“董家那么有钱,才捐十两?人家顾举人都捐了两百两!”
“顾举人还是平民出身,据说以前还是秀才时,生活极为清苦。”
“那马家家中良田千顷,可是咱们县里有名的大地主,据说家里粮食吃不完,家里小妾抬了一个又一个,娶小老婆有钱,如今抗倭这么大的事,就没银子了?”
“董家可是咱们县里第一大财主!”
普通百姓才不管你董家马家,反正都在议论,自然敢说。再加上普通百姓对富户有种天然的恶感,如今又是这么鲜明的对比,自然不吝谴责。
随着人群来的来去的去,这个消息也随之被传播了出去,几乎传得是人尽皆知,整个县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些富户的为富不仁,议论顾举人的深明大义。
毕竟抗倭事关己身——现在谁不知道外面倭寇闹得凶?自然也怕倭寇闹到定波来,反正又不是自己出银子,是让大户们出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了民兵,百姓也会受惠。
大家更是不吝议论、谴责、唾骂,也不过半日的时间,那几个‘十两’的人家名声就毁了大半,甚至连哪家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被百姓们再度议论起来,用以佐证这些富户的不仁。
要知道名声建立起来难,毁起来却很容易。
没见着那些大户们没发达之前不在意名声,真正成了大户,反倒开始顾惜名声了,又是修桥又是铺路,偶尔有天灾还要施些米粥,就是为了博个名声。
很快消息就传到各家。
董家,董金来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问明当日是管家办的事,把管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是猪脑子?没听他打的是抗倭的旗号?钱县令这阵子又是表彰杀倭英雄,又是组建民兵,是为了干什么,你的猪脑子就不会想想?他要做政绩,要做给上面看,能让这事办砸?你就算想不到,推了也行,拿十两是打算打发叫花子了?”
管家还真当是叫花子打发了。
“老爷,小的怎么知道这人竟然把事做的这么绝,当时见他表现,好像没觉得不满意,也没嫌少,谁知他扭头来了这么一招。”
其实还真不怪管家,毕竟以董家的势力在定波县居高临下惯了,别说一个官差,哪怕是县令也是想甩脸就甩脸。
管家就心想,即使这人不满意,恐怕也不敢得罪董家,他哪知道会碰见个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你要是嫌银子少,就直说啊,你不说你还装模作样,扭头让董家出这么个大丑!
“去,去给我补,怎么也得比一个穷举人捐的多,捐个五百、一千两吧。算了,你还是联系马家乔家那几家,商量商量,看别家都打算出多少,董家这比别家多就行了。”
董家作为定波县第一大财主,自然要脸面,这脸面就体现在方方面面。
当然这也都是各家心照不宣的事,没见着董家给了十两打发人走,后面都跟着十两吗?
“是,小的这就去办。”
之后各自碰面,几家管家蔫头耷脑不必说,都是被主人骂了。
他们商量了一通,觉得最少得五百两起步,因为这事闹得大了,若是再捐少了,恐怕不会起任何作用,反而会惹来更激烈的唾骂。
如今正是挽回各家名声的时候,必须出一个让那些平民瞠目结舌的数字。
最后一番商议,最少的那家出五百两,其他几家各自六百、八百不等,而董家自然要凑个整数,一千两。
这个数目都是征得各家老爷同意后,才定下的。
定下后,几个管家驱车去了县衙。
到了地方,点名要找杀倭英雄兼民兵团团长薄春山,以前他们到了这地,哪怕是找人办事,也是倨傲的,这回倒好,个个笑容可掬,和蔼的不得了。
见了薄春山后,更是满脸笑容。
又是说误会,又是说自家老爷知道后就把自己训了,本想来补上,没想到手里事多太忙拖延了。
反正就是一通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瞎话,薄春山也就跟他们打马虎眼,总之银子到手了就行。
第二天,县衙外的八字墙就换了告示。
顾明的名字从首位跑到末尾,而之前那几个十两,如今还是那个顺序排的,后面的数额却全然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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