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朝廷把对夷贸易的权利分发给了三十六大行商,只有三十六行才可和夷人交易,有点类似当初纂风镇的通商官牌。
同样的,也只有三十六行才可出售舶来货物。
相对应的,三十六行在交易中,必须向官府缴纳一定的商税。
也就是说,其实税额还是增加了,一来一去买卖双方都需纳税,不过这点税银与其中利益相比又是九牛一毛,而三十六行也成了外商和晋商之间的桥梁,他们一边从夷商手里收货,一边将货卖给下面诸商,同时又从诸商手中收购夷商需要的货物,再出售给夷商。
可能是还记得当年纂风镇六横岛,顾玉汝在其中的劳苦功高,所以这许可对夷通商的牌子还没确定给谁时,第一块牌子就给了顾玉汝。
也没办法不给,顾玉汝手里还有那一纸当今御笔所书的‘奉旨对夷通商’的大字,当初把纂风镇交出去时,顾玉汝就把字给拿走了,至今还在手里。
也就是说给不给她牌子,她都能通商,除非康平帝把那副字收回来。
再加上背后还有一位巡海副使兼水师提督,玉春行稳坐三十六行第一把交椅,倒是名副其实的。
……
顾玉汝刚走出玉春行。就看见外面立一人,穿一身靛蓝色长袍,身材高大挺拔,气质沉稳从容,正是薄春山。
薄春山最近在留胡子。
大晋男子过了三十,少有不蓄须的,也可能是因为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句话,所以他也开始留胡子了,却被他嫌弃十分麻烦,总是留了剃剃了留,最终只在下巴尖处留了一层不到半寸的短须。
不过别说,这点胡子确实给他增添了不少沉稳的气质,还越发显得英俊威武。
一个年不到三十便坐上水师提督这种一品封疆大吏的位置,确实需要点门面才不至于总让人计较他的年纪。
“你今天怎么有闲过来?”顾玉汝笑着道。
提督衙门设在广州城内,而他们的住处在提督衙门后院,也就是说薄春山是专门过来的。
“索性无事,就来接你回去。”
……
两人也没叫车,一路往回走。
这广州城和其他地格外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这里有很多各国的人,其中不乏常年定居在此的,这里的民风倒不像南晋其他地方严苛,少有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即使出门,也不用避着人或者戴什么帏帽,路上经常可见有年轻女子行走于闹市,久而久之顾玉汝也习惯了不用平时出入都要坐马车。
她对这条回去的路十分熟悉,时不时停留下来买些东西。
广州这地方气候温暖,夷商又多,所以市面上经常可见其他地方见不到的果子,八斤尤其爱吃,所以她每次回去都会带上一些。
这里的商贩对顾玉汝似乎也十分熟悉,路过时皆有人与之打招呼,买东西时经常碰见连买带送的事出现,不过每次她都会给够银子。
“你很喜欢这里。”薄春山道。
这是肯定句,因为肉眼就能看见,可能因为平时总是忙着,每天下午从玉春行回家这一路算是顾玉汝难得的放松。
“一开始我也不喜欢,太过潮湿,后来待久了,发现这里挺好的,你不觉得挺好?”
可能是人处在每个不同的位置,总是会有不同的想法。当初初建纂风镇交易所,为了装腔作势,顾玉汝不得不买上许多丫鬟下人,前呼后拥,如今可能是身份到了,不再需要这些来装点门面,她反而找到了前世最想要的自在。
那时她总是待在后院,喜怒哀乐时身旁都有人,或是出于不想让人担忧或是出于不想让人堪透自己的心事,她的一切情绪都压抑内里。那时候她最想的便是有一天能走出后宅,身边没有一个下人,无拘无束,想上街就上街,街上不会有人用诧异的目光看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也不用顾忌。
而她在这里找到这些,格外喜悦,格外珍惜。
“怎么?你还是要回应天?”
早在去年,康平帝就有想把薄春山调回应天的想法。
开拓了海上之路,也是东南洋水师之威,给康平帝开阔了其他想法,他的心头大患不外乎那三样,倭寇、掣肘、叛王。
如今倭寇已平,朝中那些掣肘依旧存在,依旧让他不能随心所欲,但他借着平倭、开市、组建水师之便,已经培养出了许多亲信,朝中也不再是一面倒的情况,压着他这个皇帝了。
那就该是解决最大的心头大患了,叛王和北晋。
既然陆地过不去淮水以北,那能不能从海上过去呢?
所以早在前年,康平帝就让邵元龙把重心转移到东大洋,也就是东海往上山东海域和高丽之间的海域,只可惜康平帝俨然低估了北晋。
南晋的转变北晋又怎可能一无所知?南晋在发育海上力量时,北晋也没放下,他们通过高丽和倭国,也建立起了一支海上水师。
高丽本是大晋的藩属国,由于倭国的骚扰和长期的内乱,这种藩属关系一直是不稳定的。后,大晋南北两分,因为高丽和北晋接壤,自然而然和南晋这边的关系就更加疏远了。
表面上虽还是自称附庸,其实高丽已有多年未向南晋朝贡,据南晋得来的消息,这些年来高丽一直和北晋眉来眼去,若往上追溯,几乎可以追溯到叛王还未反叛称帝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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