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终于能在个像样的地方歇身落脚,这官驿虽然古朴陈旧,年岁已久,房间倒还算干净,环境雅致清幽,不知比一路上那些小客栈好了多少倍。
没一会儿饭菜上席,各色菜肴摆满了桌案。
三人不分尊卑,围案而坐,顾不得什么吃饭礼仪,一顿饕餮猛塞如饿狼扑食。
旁边上菜的丫鬟根本插不上话,只候在一旁添茶倒水,神色诧异地看着狼吞虎咽将一桌菜扫荡一空的三人。
来往于官驿有头有脸的人不计其数,却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狼狈不顾形象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流民逃荒进城。
待酒足饭饱,沐浴更衣后,原本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瞬间元气大增,神清气爽。
温惟催促陶行云赶紧回家拜见父母,说是过几日会亲自到府中拜访,陶行云不放心把温惟主仆二人撂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说什么也要带她们去自己家住。
温惟性子很是执拗,拒绝了陶行云好意。
无奈之下,陶行云只能独自先行回府,探望久未见面的父母跟姐姐,还有他那快五岁的小外甥——君徕。
温惟与呼兰这一觉睡到晡时,起身后,两人来了兴致,打算出门到京都西市逛逛。
西市是京都最大经济活动中心,那里的商贸繁荣活跃,且具有包容性,通过丝绸之路将边域各国的琳琅好物汇集此地,也是京都里胡人的主要聚集地。
俩人稍作收拾,正要准备出门,就被告知宫里来了人。
所来之人是内务府的公公,带了几身温惟进宫面圣用的御赐官服,还有不少平日里能用的到的一应物品,看的出是精心准备过的。
温惟一一接下,行礼谢恩。
又让内务府公公代自己向圣上、太后表达谢意。
算算时间,阮媼应该最迟两天后会到达官驿与自己汇合,温惟让公公向圣上转告,自己于三日后进宫面圣谢恩。
内务府公公回宫后立马把温惟的话一一传与昔太后。
随后昔太后命人抓紧时间收拾扫洒玲珑府。
……
两日后的晌午,阮媼一行人马到达京都驿站,呼兰出门相迎,见到的都是自己人,朝廷派出接应的人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呼兰立马耸拉着脸,心有怨言,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一行人将携带的行李都一一搬至屋内,分门别类地整理妥当。
阮媼一见温惟跟女儿,就乐的合不拢嘴。
温惟差人备了饭食茶水,让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几个人吃饭歇息。
阮媼言自己不饿,在来的路上已经用过饭食。
”阿娘,我怎么没瞧见有人接你们回来,朝廷不是说会派人接你们,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这一路上流民匪盗无数,若出了什么好歹,可怎么了得!“
呼兰撇着嘴,一脸气愤,从刚才见到阮媪,心中就憋着一股无名火。
人生地不熟,朝廷又全然不顾,想想都后怕。
温惟亦心生不解,一脸疑惑。
阮媼赶紧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严肃,“我的小祖宗,你说话小点声,你还以为这是在咱东平呢,天子脚下可不能口出大逆不道的话,小心隔墙有耳,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呼兰忙意识到这是在官驿,赶紧点头,不说话了。
温惟笑了笑,道:“阿姆,一路辛苦,能平安到达,我跟呼兰也心安了。”
“少主,有所不知,朝廷其实已经派人前来接应,只是入了京都,快到官驿之时,那庞大人好像有什么着急事,这才中途改道,让随从引路送我们来到这里。”
阮媼口中的庞大人便是庞敬宗之子——庞秋沉。
呼兰脸色松动,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冲动武断,错怪了朝廷,一时无语。
“少主,那个庞大人不仅人长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而且为人谦和有礼,接到我们的时候,知道你没随行,无半点置喙怨言,对我们这些仆人们一路上颇多照拂。”
阮媼一顿,好像又想起什么事,兴奋地说道了起来。
“我们快到京都脚下的时候,路上碰到一窝打劫的贼寇,个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拿刀握剑,我们随行的一个侍从还被那恶贼打伤,幸好有庞大人一行人及时现身,出手相助,三两下就把贼寇给揍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这才保了我们的性命跟车上的财物。你不晓得,那庞大人……”
阮媼绘声绘色地诉说着她一路的遭遇,话语中丝毫不吝啬对她口中“庞大人”的赞许。
温惟跟呼兰耐心地听她说道着,注意力却突然集中在阮媼说的贼寇身上。
温惟脑子里想着阮媼口中提及的贼寇,京都天子之地不可能存在有组织有规模的贼寇,所谓的贼寇一般都是流民所扮,仅仅是为了抢人财物,糊口度日,并不是穷凶极恶伤人性命之辈。
既是穷苦流民,怎会个个膀大腰圆、握刀拿剑,此次出行,父亲派得几个侍从都是东平都护府里的练家子,又怎会轻易被人打伤。
如果不是贼寇,那假扮成贼寇的这伙人真是身份是什么?受谁的指使?刺杀之前,毫无疑问,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临时改了行程,没有与东平车马同行。
想对自己动手的人……
其一、朝中掌权者昔太后,朝廷早就视东平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但以现在朝廷内忧外困的局面,此时挑起事端极不明智,又何必赐官赐婚,费心加以控制笼络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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