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团长听到聂雪时不时偏离的唱调都想把这人扔到角落里,但出于面子考虑,她打算第二天再做调整。
然而此时,团长回到文工团取她落下的包包,却发现排练室里那个她觉得扶不上的阿斗,居然卖力地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努力练习。
汗水打湿了她额头的刘海顺着那中性的脸庞向下滴落,在排练室地板上落下一滴滴水印,动作反复练习似乎也没什么进步,但她脸颊上始终写满了坚毅与不服输。
这让团长想起她小时候身体胖嘟嘟的样子却执意要学舞蹈,所有人都嘲笑她自不量力,但她却一天一天坚持下来,不仅身材苗条了,70年代还成为了文艺骨干,如今更是担任文工团团长,兼团员舞蹈教练。
每一个孩子可能都是潜力股,也许这孩子还能扶一扶。
团长这么想着,脚尖便迈进了排练室,顺便把她中午没胃口剩下的埋头递给了聂雪。
在团长眼里,这孩子一向不爱说话,人也不太合群。
没想到她对着自己却叽里咕噜主动说了这么长一串请求的话语,而且语气还蛮真挚。
是因为她给了孩子表现的机会,所以孩子格外珍惜吗?
团长的心瞬间发软,决定暂时撤销第二天调整位置的决定。
聂雪并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感动了团长,还使得即将退回最后排的机会悄悄溜走。
吃完埋头后,聂雪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打算接受团长的秘密指导。
“刚才那动作不是挺灵活的吗,怎么跳舞的时候就开始僵硬呢,不要紧张,试着稍微放松点,你开始跳吧,一会儿我分解动作给你调整。”
聂雪照做了,一边唱一边跳,特别卖力。
团长的耳朵有些受不了,也觉得一晚上教不了唱歌与舞蹈两样,于是二选一打算先给聂雪指导动作。
“跟着我的歌声与舞步,我们先开始第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的要领不是手臂主动,要先起肩膀。”
“你甩这下的时候手腕用力手指就像是随着旗杆舞动的红旗,要依托手腕力量。”
“力道有些大了,这里要体现红色娘子军的刚柔并济,所以抬手挥动的动作是柔和的,最后定格才要刹那转为刚硬,体现我们抛下柔弱扛枪为人民。”
……
海兰区排练室里没有大片的镜子可以看清自己动作,聂雪此时的精神力也不能自查,但有了团长的指导与亲自指正后,手臂的高低、脚步的大小、动作的发力错误她都能清晰给你指出,这使得聂雪能快速明白自己的不足,并努力改正。
虽然舞蹈与格斗十分不同,但聂雪觉得就算她不能融会贯通,也至少要把所有动作要领强制记忆复刻下来。
团长指导了两个小时候因为身体不适先离开了,虽然她交代聂雪早点儿回家,但聂雪还是练习到了深夜。
她实际打算练习到两点收工回去洗澡睡觉的,她习惯了这样拼命,只是聂雪忘记了,曾经她拼命的时候都在学校与实验室,而如今她还住在家里。
“聂雪,聂雪在吗?”
就在聂雪一遍又一遍苦练的时候,排练室外居然响起了潘桂花的声音。
“妈,你怎么找来了?我不是让高小花告诉你我晚些回家不用担心吗?”
聂雪稀松平常地询问,然而闯进门见到女儿浑身湿哒哒在那练习的潘桂花迎面就给了她一个大盖帽儿:
“你这个叫晚点儿吗,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潘桂花中午没等到女儿回家虽然心里担心,但遇到高小花妈妈,说她女儿也没回,两人就觉得应该是文工团吃了,没来得及告知。
晚上高小花回来,给她带消息说聂雪还要练习一下晚点儿回家,潘桂花把饭闷在锅子里就去值班了。
可她到家发现锅子里给女儿留的晚饭还在,家里丈夫值夜没回来,女儿居然也没回家!
从没听说文工团训练会训到半夜12点的啊……
潘桂花当即就觉得女儿出事了。
她自责地回想女儿昨天反常的行为,认为自己太马大哈,女儿发生巨变很可能就是心理受到巨大创伤的应激反应,她却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做母亲的分明应该再细细观察看看,万一女儿想不通做出傻事可怎么办?
潘桂花来文工团的路上,心理滋生出各种不好猜测。
当她瞧见文工团的建筑走道漆黑,亮光全无仿佛黑暗里一头无情怪兽伫立在空地上,她的心更是慌乱无措。
提着手电筒往里走的时候,潘桂花感觉自己的心即将频临奔溃边缘,她甚至已经在思考女儿往常伤心时去的地方有哪些,有没有包括河边……
当她瞳孔即将逝去焦距的时候,当她试探着朝文工团楼里呼唤的时候,却居然听到了女儿中气十足的回音。
“你练舞为什么不开灯?知不知道妈吓死了!还以为……还以为你……个死丫头迟早被你气死!你当自己是铁人吗,晚饭不吃觉也不睡,想把自己逼死是不是?”
潘桂花骂着骂着嗓音都哽咽起来,聂雪再迟钝也发现了她情绪不对。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聂雪又联系到原主的性格,只觉得自己考虑不周:
于是她也不管自己身上是不是汗湿加汗臭了,直接伸手抱住了这个为女儿担惊受怕的母亲,声音难得的温和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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