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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上了,和历史完全对上了。
    沈括去世,苏轼已远放惠州,苏家二儿子苏迨还留在京城,蔡京刚做尚书,曾布和章惇内斗公开化,李格非因为得罪章惇被贬、今年又回到开封
    姚欢犹如哼了一遍黄舒骏的改变1995般,捋了一番穿越以来获得的各种信息,再次确认,自己就是来到了绍圣二年,即公元1095年。
    姨母沈馥之听到“李格非”这个名字,面上则浮现出欣然之色。
    众所周知,坛有“苏门”四学士,即苏轼对外认可并宣传的四大弟子,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和张耒。后来,元祐年间,又有“苏门后四学士”继承苏轼的学理论与诗词创作,其中,李格非位列“后四学士”之首。
    沈馥之厌恶新党,同情苏家,自然对苏轼的门人、并且归属于旧党的李格非抱有好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朋友的朋友大概率也是朋友,故而,沈馥之对于曾府的火气和戒备,因了“李格非”的出现,又散去几分。
    她甚至觉得,这曾家也够倒霉的,长房无嫡子,长房庶子又是个身子脑瓜都出了问题的。虽说两次都因那曾恪之故,姚欢险些丢掉性命,但事后细忖,或许今日这一劫,也如欢儿被逼嫁一样,是教府里府外的小人给算计了的。大面儿上,曾枢相,以及他的长子曾缇、幼子曾纬,从执政到做人,似乎挑不出毛病来。
    姚欢瞄了瞄姨母,咂摸着她的心思。
    每个人识人断事,往往都有局限性。对方某一点投对了她的路子,她便容易主动地去放大对方的优点、忽略对方人性的复杂之处。
    虽然后来在徽宗年间,因了蔡京的阴招,曾布被朝廷頒了个元祐党籍,但曾布怎么可能真的属于元祐党人呢,谁不知道他当年可是王安石麾下的得力干将。
    这老狐狸,确实就能立起这样一个人设,即,他与旧党中以君子形象出现的人士大夫,好像关系都还可以。如此一来,不朋不党的好印象,恐怕深深烙在小皇帝赵煦心里头了。
    不过,姚欢默默地品评完姨母的态度转变,其实也并无太多好为人师的得意。
    自己一个穿越者,囫囵吞枣地知晓一些名家的大概人生走向,又如何呢?方才还不是差点丢了小命?
    更教她从当初知道曾缇起、到今日听说曾纬止,感到懵懵然的是,这两位在历史上的轨迹,她一个半吊子历史爱好者,不晓得呀!
    曾布这俩儿子干啥了?大概没干啥吧,不然怎地史书不记?好像就只有一个三子曾纡有点儿记载,他在哪儿?外放做官了?
    屋内诸人吃了一碗茶的工夫,魏夫人的婢女回来了,捧上两页地契似的浅黄纸笺,毕恭毕敬道:“李校书已由大郎陪着在观看枢相的拓片,这是签好的契书。”
    曾纬的嫡妻王氏闻言,忙站起来,侯在婆母身边。
    魏夫人将纸笺给她也瞧了瞧,语气仍带着浅浅一丝儿责备之意道:“今日若不是你这个东院尚书未管好自己的院子,吾家怎会在沈姨母和李校书面前都失了大礼,此刻宾主原该在花厅中欢饮。”
    曾夫人王氏喏喏应了,一旁早有她房里眼色机灵的婢子,向沈馥之递上水调朱砂的瓷盒。
    沈馥之明白,这本是认义女的仪式上该由李格非主持签署的契书。熟料今日曾府出了大风波,眼下外甥女带了伤,仪式自然免了,但李格非还是签了见证人该签的字。
    她不好多摆架子,伸出食指,蘸了朱砂,在魏夫人交予的纸笺上“曾缇”指印的旁边,摁了自己的指印。
    魏夫人双眼一眯,慈声婉气道:“真好,老身多了一个这般可意的孙女儿。”
    彼此说叨间,已到了未时中,沈馥之与姚欢向魏夫人告辞。宾主到了大门口,却见除了曾家的马车外,四郎曾纬亦骑了一匹雪青马,等在车旁。
    “纬哥儿是个稳重的孩子,他送你们安妥到家,老身才放心。”
    魏夫人笑盈盈道,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那端坐于高头骏马上的小儿子,眸子里写满老母亲特有的骄傲。
    姚欢其实早就想开弹幕了。
    虽然宋代的人们唤家中男孩时,都会加个“哥儿”但在她这个来自2020年的穿越者听来,曾纬被这么称呼,实在让她一秒出戏。
    纬哥儿,字“辉瑞”吗?
    不过面前的翩翩佳公子,又令她自责脑洞太大。
    作孽作孽,自己这个现代女汉子,太污了。
    曾纬毕竟刚刚救过她的命。而此刻抬眼望他,晴日骄阳里,他的五官越发棱角分明、清朗俊秀,即使穿着那身士所穿的襕衫常服,因了出众的面容与潇洒的身姿,竟如从云端翩然而下的画中仙郎一般。
    “欢儿,谢过曾家幺叔。”
    姨母沈馥之提醒外甥女见礼。
    听闻此言,姚欢才意识到,自己与谪仙公子,差了一辈。
    魏夫人见车马渐渐走远,方侧过身来,盯着儿媳王氏。
    王氏的目光与魏夫人的凌厉眼神稍一碰触,即刻落到地上。
    她也几十岁的人了,却是动也不敢动地僵立着,全然一副听候婆母发落的样子。
    良久,魏夫人才开口:“你们新买给我院里的那婢子,粗手粗脚的,也不通墨,我本就使不惯。今日她又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赶紧发卖出去吧,我曾府留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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